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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的,在此之前,读书不多。出生在穷乡僻壤的农村孩子,刚刚踏入初级中学的大门,很快就遇上“文化大革命”,一是从此就中断了学业,二是那十年凡是和文学沾上边的书籍,大都成为禁书,成为被封杀的对象,还能到哪儿去阅读呢? 1984年秋天,我终于等到了一次集中阅读的机会。这时候,我已经在全国各地的报刊上发表了几十篇小说和散文,虽然进入了青年作家的队列,但是我的心里却经常发虚,缺失厚实的文学功底,只凭借寻找生活的原生态,就无法在文学的道路上走得沉稳,走得长久,更无法奢谈艺术的创新和创造。那时候的青年作家大概都存在阅读量严重不足的问题,所以,省作家协会就对症下药地开办了读书班。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那一期读书班从8月开始,到年底结束,历时四个月之久。除了在开班的第一天,省作协的领导简短地举行了开班仪式之外,剩余的日子就全部是读书。八十年代初期的省作协,所有的办公室还都是旧式房屋,大院的东侧连接着一个小院子,我们的读书和起居活动,都完全封闭在那个小院里。每个人居住一间屋子,在作协机关上班之后,通往小院的门也关闭上锁了。在开班仪式上,省作协的领导胡采、王汶石、杜鹏程等等老一代作家还一再告诫大家说,读书就是读书,不要急于写稿子,在最后阶段,可以给大家留出一点时间,如果再写出稿件,绝对就会有茅塞顿开之感。 省作协的前院就有自己的图书室,我们就是从那里借阅书籍的。里边的藏书量虽然不能和别处的图书馆相比,但是中外经典名着肯定也不会比别处少。时间有了,书籍有了,又该从哪一本书开始阅读呢?当时的《延河》编辑部,有一位资深的编辑叫张沼清,他多次编发过我的小说,又是韩城人,所以我早把他看作良师益友。他也知道我在这一期读书班,就细心地分析了我的情况说,中国的古典名着以后阅读的机会很多,现在有这样集中的时间,还是首先从外国的古典名着读起吧。他甚至点出法国作家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说,小说首先是语言艺术,而福楼拜对于语言最为讲究。小说还必须重视细节描写和故事结构,在许多方面《包法利夫人》都堪称经典的范本。所以,《包法利夫人》是我接触西方文学的第一本书,我不但逐字逐句地阅读,而且还记下了阅读笔记。至今,当我拿出当时的笔记,仍然能回想起阅读的快感和那种庄重的心灵感应。 然后,我又阅读了《复活》《巴黎圣母院》《茶花女》《静静的顿河》《巴黎的秘密》《大城市》《海狼》《变形记》等等西方作家以及苏俄作家、日本作家,美国作家共计30多本书。在读书班结业的最后一周,我还写下一篇短篇小说《在阳台上》,交给《延河》杂志后,很快就以头条的位置发排了。张沼清老师高兴地找到我说,对于语言和人物刻画,都越发准确和细腻,尤其在叙述的方式上,也有了新的角度和技巧,可见阅读量的提高对于文学创作是多么重要啊!在那篇小说发表后,我和编辑部还收到了很多读者来信,从而又验证了读书的功效。如今整好30年过去,我仍然把那次读书的经历看作我文学创作的分水岭,由创作初期的混沌状态,渐次走向自己的文学世界。在以后的岁月中,我读过的书已经计算不清有多少本,可是那一次的集中阅读却一直让我记忆犹新。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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