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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即使是圣贤,能“先知先觉”,也未必能全无过失。曾子不是说吗,“吾日三省吾身”。哪三省呢?“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可见圣贤也要时时检点自己的言行,因为过错总是难免的,常作自我批评,可以减少过错。 “过则勿惮改”,有过能改就是好样的,孔子似乎特别看重这一点。对颜回“过而能改”很赞赏,说颜回能够“不贰过”,有自我批评精神,值得学习。 对别人的过错(也叫“人过”),如何对待?我曾在湖南岳麓书院,见到颜真卿所书一石碑:“闻人之过,如闻父母之名,耳可闻而口不可道也。”很受启发。 这句话,实际上是伏波将军马援说的,据记载,东汉时候,马援在交趾打仗,听说老兄的两个儿子在后方喜欢叽叽喳喳,背后议人长短,很是不安,就写了封信给他们,告诫“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他对“人过”的态度是不主张背后议论,应该以宽容、善意的态度当面指出来,帮助人家改正,深信“过而能改,颜子有焉”。马援能有这样的心态,并以六十二岁的年龄请缨出征,“大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一个据鞍顾盼、叱咤风云、有所为又有所不为的大丈夫形象如在眼前。 这种“如闻父母之名”,是不同于阮籍的口不臧否人物的。阮籍的曲隐,嵇康的直露,都是对当时的统治者不满。阮籍晚年并不希望子女效法他的佯狂:对一切人和事“口不臧否”,不表态,但心情却很苦闷。不是没看法,而是不说,憋在心里,心态是扭曲的。当然,魏晋“风度”,有它特定的历史环境。 春秋时有个荣启期,满头白发,缠着鹿皮(没有衣服穿就缠上皮子保暖),独自鼓琴自乐,被孔子看见。孔子问:“先生老而穷,何乐也?”荣启期说:“吾有三乐。万物以人为贵,吾得为人,一乐也;人生以男为贵,吾得为男,二乐也;人生命有殇夭,吾年九十岁,是三乐也。贫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终。居常以守终,何不乐乎?”孔子赞扬说:“善乎!能自宽者也。”(刘向《说苑疏证》卷引)孔子认为荣启期是个很能自宽的人。人跟人不同,时代跟时代不同,“乐”法也就不一样,但自宽有益健康,是无疑的。自宽与宽人,自宽是前提,是自我修养的主要方面,能自宽就能宽人。 处世为人,少不了摩擦、碰撞。对人家的批评、误会、冒犯,要有豁达的气度,做到“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如果气量狭小,不能宽人,就会没完没了,甚至使矛盾升级。南北朝有个沈驎士。被邻人一口咬定说他脚上穿的鞋,正是自己早几天丢失的那双鞋。沈驎士二话不说,立即将鞋脱下“还”给他,自己赤着脚走回去。过不久,邻人发现是自己搞错了,又将鞋送还沈,沈说:“不是您的么?”又笑而受之,重新穿在脚上,事见李延寿《南史》。苏东坡对沈驎士宽人的气度很赞赏,认为“处世当如驎士”。 当然,对他人的过失和错误采取“一刀切”,一概“耳可闻口不可道”,也不是积极的态度。颜真卿当过刑部尚书,相当于现在的司法部门领导人,如果对贪污腐败、违法犯罪,也“如闻父母之名”,那还谈何查处?大概那时候他正是因为“正色立朝”“刚而有礼”,查处严苛,遭到了杨国忠、卢杞等奸佞的忌恨,当时颜鲁公的官可能很不好当。 “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多有只知责人不知反省的人的种族,祸哉祸哉!”(鲁迅《热风·随感录》)想来,也是说对“己过”“人过”应该有个正确的态度。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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