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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极少吃到零食,那时候,物质匮乏,家家都穷;但只要听到村里来爆米花的了,母亲便会拿个篮子,里面放一瓢玉米粒和一包糖精,领着我和哥哥去爆米花。把篮子放在地上排队,母亲就到一旁和大人们说话去了;我和哥哥则盯着爆米花的师傅,看他一边拉风箱一边摇铁葫芦,等他把铁葫芦从炭炉上卸下,放进麻袋里,我和哥哥便跑到一边,捂紧耳朵,只听“砰”的一声后,孩子们便跑上前去捡落在地上的爆米花。这一锅爆米花的主人把麻袋里的米花装进自家篮子后,遇到熟悉的亲朋便凑上前,让其捧一把,或给装满衣服口袋;遇到关系一般的,也会虚让一下,对方自然知趣地说:“不用,一会儿就爆上了”;也有不识趣的孩子,会跑过去狠狠捧一把装进自己口袋里。 铁蛋就是个这样的娃,他从小没娘,家里弟兄又多,他爹从来不给他爆米花。每次村里爆米花的机器一响,他就从家里带个篮子跑来,谁家的爆米花出锅,他也跟着捡,跟着要。村里人喜欢他的不多。 铁蛋长大后,开拖拉机往工地送料,那时工地经常拖欠运费,很多人都不干了;但铁蛋一直干,他才不怕工地不支付运费呢;等工地施工快收尾时,他就带把小刀,一屁股坐在工地领导的桌子上,把刀子往旁边一放,把运费单在领导眼前一晃,领导就得乖乖地付钱。 长大了的铁蛋身上多了些匪气,那时村西头有个猪肉铺,定点卖肉,赶上节日大家买肉都要排长长的队;铁蛋从来不排队,经常加塞;有一次买肉的人太多,他塞不进去,竟然踩着大家的肩膀过去了。谁也不敢明着惹他,大家私下骂他“土匪”,都远远躲着他走。 铁蛋也感觉出受冷落了,越发我行我素,平日在村里晃着膀子走路,开起拖拉机也跟飞一样。可他没神气多久,就因车祸摔伤入院治疗。出院后的铁蛋再也不开车了,整天在家闲逛。 怕他破罐子破摔,村委会商量决定,帮他盖套新房,还托人从山里给他说了个媳妇。铁蛋有了家,和从前不一样了,人规矩了,还安稳地在村办工厂上班。要不是铁蛋再次得病,他的日子本可以这样过下去,但严重的风湿病让他无法站立干活。村里照顾他,给他找了份轻松点的工作,还让他享受了贫困户的待遇,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家送米送面;但铁蛋都一一婉拒了,送去的米面他又给村里送了回去,他说他找到了养活自己的工作。 没过多久,村口又听到了久违的“砰”响声,原来是铁蛋在爆米花;只见他坐在马扎上,右手拉风箱,左手握住铁葫芦的柄,铁葫芦在炭炉上旋转,炉火映着铁蛋黑红的脸。铁蛋不仅爆米花还爆栗子,试营业那几天,铁蛋说不收钱,免费让乡亲们尝尝他的手艺。 如今,铁蛋爆米花已有十年了,他骑着三轮摩托车带着他的爆米花机走街串巷,生意甚是红火。村民们隔段时间听不到“砰”响声,就会想铁蛋,想他的爆米花。只有他的爆米花有小时候的味道……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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