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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从生产队走过来的人,对队里的铁钟都记忆犹新。这个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每个生产队都有。社员出工收工、生产队分粮分柴、召开社员大会都是通过铁钟来传递信息的。铁钟俨然成了发号施令的工具,成了权力的象征。这就注定了铁钟必然处在生产队中心位置的制高点上,一般多悬挂在高大的树枝上。 我们村巷道南北走向,有三个生产队,自南向北,每个生产队在大树上都悬挂有属于自己的一口铁钟。铁钟的口径不同,薄厚不一,发出的声音就各异。社员们虽同村不同队,但他们都能根据铁钟发出的声音准确地知道本队的生产活动安排。 铁钟不是谁都可随意敲打的,只有生产队队长有这个权利。生产队长是生产队最大的官,社员称为土皇上,挂在他们嘴边的一句话是:不怕县长,只怕队长。可见,队长的权力和威严有多大。 钟声总是与队长的权力结伴而行,钟声在飞扬,预示着生产队长的权力在运作,队长时时刻刻用钟声传达着他的意图和决策。每天天刚麻麻亮,睡梦中的社员便被出工的第一次钟声唤醒,经过一天的劳作,直到晚上,钟声还会回荡在社员的耳旁,这往往是晚上召开社员大会的信号,偶尔是给社员分粮分柴禾的消息。钟声成了从早到晚萦绕在社员耳旁的主旋律,人们不由得对铁钟产生了敬畏感。 对涉世未深的孩子们来说,就不谙这些规矩,会做出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来。记得我当时刚上初中,属走读生,学校离家四五里地,每天要早起晚归。尽管当时学校整天学工学农、批林批孔批宋江,不注重文化课学习,但校园的组织纪律还非常严格,学生在校的政治表现始终是第一位。要赢得好表现,走读生最要紧的是每天不能迟到和早退。相对学生而言,早到要比晚退难得多。当时,我村三个队上初中的有十七八个同学,为了不迟到,大伙想了许多办法,最终决定每天早上轮流安排一人负责叫大家。期间,就有个别负责叫大家的睡过了头,导致大伙集体迟到,引得一片责骂。后来,大家知道我家有个小闹钟,就不约而同地把每天叫人的任务交给了我。从此,我每天就按调好的闹钟早早起床,挨家挨户叫人。等把大伙伴都叫上一遍,差不多半小时都过去了,这就意味着我每天要比他们少睡半小时,费时又费神,我很有情绪。大伙看出了这点,就想着如何减轻我每天叫人的负担。经苦思冥想,其中一个就说出了他的办法,说每天早上只让我把三个队的铁钟敲一遍,大家闻钟声而起。大伙听了,觉得言之有理,可行。 第二天,我就按所说的把三个队的铁钟依次敲了一遍。然后就背着书包很得意地上学去了。心想,这既叫了大家,也过了一把队长瘾,感觉好极了。谁知,好心情就像流星一般稍纵即逝。就在我的同伴们听到钟声起床的同时,三个队的男女社员也都起来了,这下可闯大祸了。当时满天星斗,冷气逼人,社员们都不明白起得这么早干什么?连三个队的队长都觉得莫名其妙。后来经分析,认为这一定是上初中的学生捣的鬼,并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天大亮后,三位队长一道来学校告我的状,说我破坏农业生产,破坏贫下中农休息。班主任听后,非常气愤,立即让我回家不要念书了。我当时都懵了,被学校清退回家,这是多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心想,决不能这样。于是,我就积极地承认错误,作出保证,取得三位队长及班主任的原谅。好在班主任没有将此事向学校汇报,只要求我向队长们赔礼道歉,并在全班同学面前作深刻检讨了事。 不觉然,事情已过去三十七八年了,作为公社化时期的最底层的组织——生产队早已不复存在,作为见证生产队的铁钟,随之被尘封在历史的记忆中。但包括铁钟在内的场房、场面、碌碡及饲养室这些生产队时期的产物,虽不能像村边的清泉与小河、村中的老槐树、井台及碾盘那样构成乡愁的重要元素,但它们依然成了乡愁的有效成分,丰富了乡愁的内涵,使乡愁更具味道。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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