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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这座老城,记忆里的童年扑面而来,仿佛回到了尘封的过去。黑漆的大门,斑驳的土墙,风中簌簌而响的孤树,荒草墙角里的碾盘,风雨侵蚀图案模糊的门墩石,都是无比的亲切和熟悉。老县委的大门,跟我上小学时的学校惊人的相似,相同的样式,连同墙壁上刷的大字也一样,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的小学久已失荒,如今成了兔子养殖场。 我一条一条街道的搜寻,贪婪又喜悦。那无处可寻的故土竟然隐藏在这里。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遗留着过往痕迹的砖墙,踟蹰的老人,清寂的巷道,绳上晾晒着老图案的被褥,一枝插在门楣上干枯的艾草,一只跑过来亲近我的小黄狗,两三个上了年纪的人在家门口谝闲传灿烂的笑脸,爽然的笑声,小凳上无人收听的收音机,在激昂的秦腔里冒着氤氲清香的老茶壶。淫浸在安详的氛围里,历史的沧桑厚重感涌上心头。我仿佛入了梦般的不真实。一脚踏在过去,一脚尚在当下。 与记忆不同的,是这里的百年老屋和残破精美的砖刻。那应该是父亲口中念念不忘的过去。百年大屋是胡景翼的拜把子兄弟冯志明将军的故居,斯人已逝,功名事业已含糊不详。唯有老屋依然鹤立屋群,气势犹存,令人仰视。 百年风雨,老屋无言。站立在高台下的我,心里明白了为何小时候大人们把村里唯一的地主家叫大屋里。那户人家,算来是未出五服的本家,祖上是戎马倥偬的旅长,儿辈是文弱书生意气的水利人,小时候,那个爷爷总是见人笑眯眯的,手腕上带着属稀罕物的手表。那时因为家庭成分,全家从西安城搬回了老家。及至到孙辈,据说是过的没了风光,以致连村里投奔去的人都不免惋惜。 灵动俊逸的砖雕,隔了漫长的岁月,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心里的惊喜不减。我惊叹那流畅优美的线条,删繁就简的构思。彰显饱满的力度和雍容清朗的美妙。擅熟工艺和虔诚专注的完美结合。那尊土墙间的小佛,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是我的最爱。纵使砖身土胚,面目全非。佛依旧是佛。带来的感受自与花草鱼虫不同。出于凡人手,高于凡人心。 让我喜欢的,还有那只栓马桩上雕着的石猴。双手合拢,掬与胸前,安然静坐。脸上似笑非笑,双目圆睁。它在静思什么?又在笑什么?我把它看做是人类的思考。人归于史前状态下的思考。清浊自然分明。 在枯寂的冬日,我踏上这座老城,这座据说是全国无二的斩城。没有了花草树木的葱荣修饰,老城呈现出赤裸的真颜。以一种更真实的形态存在着,给予了我这个游子故土家园的情怀。这大概是我蛰居在小城唯一的去处,待老城开发焕新之前,多来走走看看吧。 老城不保,又将何处寻梦?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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