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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只小鸟分别蹲在我家院子里两棵兰花的枝叶深处,栖息在骤雨初歇的夏日黄昏里, 两棵兰花都有一人多高吧,花盆紧挨着,雨水洗过的叶子青
翠欲滴,细嫩的枝条愈发水灵,很是惹人的眼睛。那两只鸟也颇为清秀可爱,它们叫什么名字,我说不出来,但它们的模样儿却真的让我喜欢。它们都有麻雀那般大
小,长长的嘴,黑黑的羽毛,尖尖的尾巴,此刻,同样用纤细的爪子握住兰花的枝条,静静地蹲着,位置一高一低,身体一动不动,只有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互相对
视着。 是妻子首先发现了它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才看清了这两位雨后来访的特殊客人。 我把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眨也不眨,猫着
腰,悄悄地向前贴近,它们却没有半点动静;我撮起嘴唇,冲着它们吹响口哨,尽力模拟着小鸟的鸣唱,我以为这下会有几声回应的,可它们依然没有开口,有一只
鸟儿只是扭过头来,淡定地看了我一眼;我张开手掌,伸出去,来来回回摇晃几次,它们还是视而不见,更没有惊飞别处。 “看来,这两只鸟是铁下心要在这里过夜了。” 妻子点点头,赞同我的推测。 有鸟来栖,自然是好事。于是,我不再试探,也不再折腾,而是静下来仔细端详。赏心悦目之际,不由得想起小鸟来访的前因后果来。 近年来,我家的院子里小鸟时常来访,这两只就是其中的成员。来访的小鸟,不仅是看到了院子里大大小小几十盆花草,偶然间寻荫而来,更多的则是为了觅食,或者说是与我家的大公鸡抢食。 记得去年夏天,妻子买回来一只漂亮的大公鸡。它高高的鸡冠,光亮的鸡毛,模样儿威武雄壮,刚刚放到院子里,很快仰起脖子,扯开嗓子,“喔喔喔”高唱起来,声音很响亮也很动听。 鸡鸣盈耳,我和妻子没来由地催生一些感触,勾起了难以忘怀的记忆,当即动了恻隐之心,就着墙角,用棍棒、丝网之类,临时搭个鸡棚,把大公鸡养了下来。 而这一养,就是一年时间! 这一年,无论是夏日炎炎还是秋风紧,无论是雪花飘飘还是百花开,大公鸡总是毫不吝啬地把嘹亮的三声高唱献给每一个清晨,让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久违的田园风情和远去的农家生活。 更意想不到的是,喂鸡时撒下的米粒和饭粒,竟引来许多小鸟前来分享。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简易的鸡棚前,偶尔,有一只只白鸽,掠过优美的曲线而来,迈着优雅的步履寻觅;或者,有一群群麻雀,一边啄食一边叽叽喳喳得意地炫耀着,酒醉饭饱后再扑腾腾展翅离去;还有一种种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吃的飞快,走的欢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此情此景,温馨而亲切。说实话,这些年蜗居小城,阔别乡村,万千鸟群早已飞入人生的画卷深处,如今鸟儿来访,鸟语与鸡鸣相伴,倒真是激活了沉睡已久的记忆。
我出身农民家庭,自幼看惯了鸟的倩影谙熟了鸟的歌唱。那时候,老宅的树荫里、竹林中、草丛内、屋檐下,处处闻啼鸟,完全可以说是鸟的乐园鸟的天堂。后
来,随着自己跳出农门,走进城市,无可奈何地将儿时婉转悠扬的鸟鸣全部留在了遥远的村庄。再后来,乡村发育得越来越像城市,庄子里和田野中的鸟儿也越来越
少,即使回到故园,也已经很难再找到当年不绝于耳的百鸟欢唱了。因此,近年来,面对小院中鸟儿来访,我和妻子心照不宣,日复一日,听任它们放肆地与大公鸡
抢食,从不曾轰走它们一次。 如果说一年来那些觅食的鸟儿悄然来访、短暂逗留已属难得,那么眼前的这两只小鸟,赶在夜幕降临前,到小院择枝而
栖、挥之不去,送给我们的,是回报,是惊喜,还是慰藉?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才像小时候的乡村风景,于是连忙掏出手机,咔嚓咔嚓连拍几张照片,留下了美
好的镜头。 夏夜苦短,大公鸡的歌唱宣告着又一个黎明。我早早地起床,驻足兰花近旁,却已经不见两只小鸟的踪影。凝神青枝绿叶,我想:小鸟来来
去去,觅食也罢,寻荫也罢,一掠而过也罢,一夜栖息也罢,留给我们的,却都是一幅难忘的图画、一种怀旧的美感、一串往事的回忆和一番深刻的思考。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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