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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村向西北，行约四五里许，漫上了一个土岗，极高处满目葱郁，便是传说中的待郎坟了。
站在高岗上，视野开阔，极目处，田园家舍，烟雾迷蒙。这是一个好地方！
这岗上原来有一个知青点，后来撤了之后就改做了学校！学校不大，五间大瓦房一字排开，门前两排白杨树，碗口粗细，精壮挺拔！学校用矮矮的土墙围着，墙外
是茂盛的槐树。学校只有五个班，一个年级一个班，从高到低，有东到西，井然有序。学校有一个老校长，穿一个黑色的大风衣，背着双手，不苟言笑，似乎老师和
学生都有点怕他，远远的，赶紧躲开。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土岗的周遭都是绿油油的庄稼地。每当校园的钟声响彻，书声琅琅响起，我的父母，我
的乡邻，都在旁边庄稼地里辛勤的劳作着。一样的早出晚归，一样的忙忙碌碌，却有着不一样的目标在奋斗。常常听到乡邻同老师打招呼，“我那娃，你要好好给治
治，不听话了就打啊，就当是自家孩子。”末了一定会从兜里掏出自己吸的老许昌烟让老师抽一根。有时间或者娃不听话了或者上课走了神了，猛的就听到窗外急赤
白脸的骂声，窗子对着田地，内外一目了然，由不得路过的家长心急，惹的老师们哭笑不得。娃儿争气，大人高兴，这便是茶余饭后的比拼和谈资。自家娃儿出息自
然要高谈阔论，失落的夹着碗儿回到家里，吃了嘴亏，少不了对娃儿一番训斥，“书都读哪里了？看看人家谁谁，看看你，扒这么多饭。亏的我还天天看着你……”
第二天，自然的，学生就都会说了。
毗邻学校的东南角有土坯房三间，里面独自住着一个老人，老人细高个子，灰衣灰帽，整天背着个长筒的土猎枪，带着二个狗儿行走在田地坟头。那枪法却是极准
的，每每放学回来，总见他的枪简上吊着几个野兔，那墙上却整天晾晒着几张兔皮。而那俩狗却是极为凶悍，每每我们放学经过，便做俯冲状，汪汪狂叫着，将那铁
链撑的哗哗直响。老人言语不多，因长时间的用左眼瞄准，二个眼睛是一大一小！他的院落里面没有围墙，砌了个水塘，水塘旁边是石垒的一个小瓦屋，里面养着百
多只鸡。早上开门，鸡飞狗叫，那鸡儿四散荒地里啄食那荒草蚱蜢，暮归时倦鸟归林，那鸡儿也齐齐的归宿了屋子，栖息梁子上面！只有那呆呆的白鹅憨头憨脑的慢
吞吞的来慢吞吞的归去。说这鹅儿还有个讲究：岗上黄鼠狼极多，那四散的鸡让它们垂涎三尺，每每都想蠢蠢欲动，可这天生的克星却是鹅粪，让这粘着了，便是肤
烂爪破，奔那阎罗而去。所以只要这鹅儿存在，那黄鼠狼便是闻气逃之夭夭！所以鸡儿相安无事，天天采食这荒野之物，长的是体健毛亮，个个是野性十足。旁边的
烟炕房里养了头红牛，天天牵了出来，将缰绳子放的长长的，一头儿插了个桩子，那牛便沿着那桩子做了个圆，将那圈子的草儿仔细啃的干干净净！午后早已是肚儿
滚圆，静静的卧着反刍呢！老人没有婚娶，一个人就守着这空房儿，春天他不打猎，说是老一辈说的，就呆在家里侍弄自己的牲畜。据说村子里有侄子一家，只是他
不愿搬去了同住，自由惯了，就宁愿守在这荒草儿合围的岗上！
除了打猎，闲暇时节他就搬了木凳在门口。拿那早已裁好的四方纸儿，从焦黄的烟袋里
捏一撮烟丝出来，用纸儿卷做了一头大一头小的样子，末了拿唾液舔一下了粘好，将那烟卷儿两头都掐了去，将小头儿叨了，摸火柴点着了，一阵吞云吐雾，将自己
埋在淡蓝色的烟雾中。末了就定定的坐在那出神，那狗儿就蹲伏在他的旁边，盯了神儿一动不动！唯有那鹅儿不知好歹嘎嘎叫着踱来踱去！
院落旁斜长着的槐树儿洒了一地花香，悄悄的流淌一地的思绪。
这是我上小学时的情景，这里也是我的启蒙的地方。如今回到家里，来到曾经的母校这里转转。那学校已经荒废，早早的做了石灰窑子的场地，将那昔时的教室染
了个半白，院落内外的杨树和槐树也没有了影踪，如果到了今天，想来该是多么漂亮的大树啊。院外庄稼还在，依旧绿油油得发亮，曾经的书声和唱和都不在曾经。
当年的老人，他的房子早已坍塌了墙儿，风雨将那房顶了蚀露了半个洞儿！那小瓦房却早已被拆了门窗！空洞的张着眼睛，那蛛儿却正忙着扯丝结网儿。那酸枣枝
儿四面围来，昔日干净光洁的院落里面早已丛生了毛毛的蒿草，那斑鸠儿伏在檐头儿咕咕的叫着……只有那槐儿还在，不成才却仍旧是枝繁叶茂！时光如梭，漫步间
却仿佛依旧看到老人吸烟后那定定的眼神；那枪响兔亡时的镇定和从容……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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