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我母亲出生于1947年,家里兄妹7人,母亲老小,最大的舅舅比妈妈大二十多岁。家里孩子虽多,但做为老小的母亲母亲天资聪颖学习很好,且天生一副嗓
子,在年长她二十多岁的大舅舅的教授下,八岁时就能独立登台演唱,且在一个专业戏校受过不到一年的专业训练,所以从小在家还是很受宠爱的。
1959年下半年,闻名全国的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母亲刚刚小学毕业准备升初中。当时因为住校,要从家里带干粮,家里一家老小早都已稀的都喝不上了,
那有干的可以带到学校。十二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二两主食都没有,哪有心思学习,勉强撑了一年,母亲辍学了。多年之后,当我们小时候及以后我们的孩
子们不好好吃饭或不好好学习时,母亲会讲起她当时经常饿到偷偷地哭。 到了1962年下半年,情况全面好转,全国粮食大丰收,母亲重新背起书包进了学校,发现同班同学已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原来同班学习成绩差不多的已比自己高了两级,自尊心极强的母亲再次选择了退学。
两年后,年仅17岁的母亲与比她年长一岁的父亲订婚,再一年后的1965年父亲无法忍受家庭的贫寒参军了,同年赴越南参加在中国历史上并无多大名气的抗
美援越战争,一去五年,母亲在煎熬与欺盼中日益长成了农村的大龄女青年。所幸1970年以国家功臣身份回国的父亲与母亲顺利完婚,我和姐姐相继出生。
父亲被分配到了离老家百里之外的西安上班,一个星期或两星期回来一次,母亲在老家种地。母亲后来又相继生下了妹妹弟弟共五个孩子。弱小的母亲一个人种十
几亩地,还要带几个弱女幼子,其压力和劳累自不待言,偏生我小时候淘的像个小子,似乎每家都有个不是省油的灯老二(我是老二)。于是我经常在一顿胖揍之后
被星期天回家休假的父亲带到单位。 以前的人家孩子多,农村有句老话:偏大的,向小的,中间夹的没人疼。因为我太淘,母亲不疼我,也确实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好在小时候学东西过目不忘的我父亲很疼,上初中后,刚满十一岁的我就开始住校,寒暑假就去父亲单位玩,所以我一直和母亲感情不深。
直到后来我大学毕业上班一直到生孩子,女儿出世几个小时候后,母亲才来了,我虚弱地躺在床上,淡淡地向母亲讲着生孩子的痛苦,母亲笑了:要报父母恩,自
己抱儿孙。看看我带孩子的笨手笨脚,母亲笑了:带孩子是女人的天性,你怎么那么笨。母亲在医院伺候我那几天是我们母女二十多年来少有的亲昵。
几年以后,我照样上班,母亲依然为生计忙碌,直到我意外怀孕生小女儿。弟弟大学毕业,工作也还理想,父亲也已退休并自己买了房,那一段时间大概是母亲此生
最为轻松幸福的时光,用母亲的话说,她、父亲、我小女儿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每天母亲忙着搞卫生、做饭,一边用她极好的噪音哼唱她一生难得有机会露一手的
秦腔戏,父亲和我小女儿在床上或沙发上打打闹闹,嘻笑一团,或者父亲在客厅看电视,母亲在厨房做饭,我小女儿在二老之间跑来跑去,母亲给小女儿一堆没名堂
的昵称:心心、乖蛋、宝蛋……以至于我小女儿时常能自己数手指数出十几个别名来,母亲有点洁癖,我们姐弟五人,从小到大,在困难的时候,母亲也从不吃我们
剩饭,但我小女儿的口水,母亲从来不嫌,那短短的六年时光,母亲把对我们姐弟从没闲时间表达的母爱全给了我小女儿。 人生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2012年后,父亲的冠心病日益严重, 不得已做心脏支架手术,我们姐弟几人亦然忙于工作,在父亲做手术当天,全部回家,让母亲回家带孩子,我们在手术室外等待父亲。母亲不放心还是来了,所幸当天父亲手术很顺利。 国庆后我的一个小顽疾日益严重,医生建议必须手术,手术时,我住的医院离家较远,还没有直达的公共汽车,当时根本没想到母亲一个一生任何事都要依赖别人
的人每天走两站地再坐公共汽车给我送饭一个人是如何做到的。时至今日,我才真正体会到了每一个儿孙在母亲心的心中同等重要。 本以为所有的不幸都已远去,谁知临近年关,还有天大的灾难在等着我们,父亲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赫然离世!黎明时分,家里只有母亲和小女儿,母亲张惶、无措、无助…… 此后一年炼狱般的煎熬中,我们姐弟在伤心、痛苦、思念中还得为生计奔波。母亲像一个痛失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赖在地上撒波、打滚、无理取闹,她茫然无助地
找不到生活的目标。终于,在又一次无理取闹后,我大怒:你一生不独立,不承担。你痛苦,就要把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人生在世,谁都靠不着,只有靠你自己,
你必须成熟,遇事要自己独立面对、独自担当。 从此以后,母亲终于慢慢振作了起来,开始带孩子、做家务。重新开始和小区的老太太们聊天、娱乐了。后来亲戚朋友们帮忙,给母亲介绍了个老伴,一个退休高校老师,老先生喜欢作画,也喜欢音乐,与母亲处的还不错,母亲日益的开朗快乐,我们也终于能够安心工作。 逝者已逝,生活还得继续,愿生者坚强、幸福快乐。
编辑:秦人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