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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那个老人不在广播站门口拉胡琴了,没有了咿咿呀呀的声音,我只当他不来了,却没想过他就此消失,不见。——题记 小村子里的主干路由宽阔的石子路变成了宽阔的柏油路,现在变成宽阔的水泥路。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位酷爱胡琴的老人,几乎每天都坐在广播站门口拉着那把饱经风霜的胡琴。我不确定他是消失在石子路上,还是柏油路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没见过这条水泥路。
广播站已经搬到另外的地方,成为一件老东西,弥留着岁月的痕迹,渐渐散去人间的烟火味,我差不多是它最后一批见证者。那时候的广播除了用来播报重大事件
消息外,还常常用来呼唤那些玩疯了的忘记回家吃饭的孩子,播音阿嬷的标准陈述如下:XX,XX,你奶奶、妈妈叫你回家吃饭啦,现在马上回来,现在就马上回
来。如你所见,这个效果比全校通报还有效,被叫了名字的孩子,第二天出去玩的时候,总时有热心肠的大人嘱咐他按时回家吃饭,连带着和他一起的那批小孩都会
得到类似这样的叮嘱,满满的爱也非常沉重啊!广播站原址是一家小卖部,也许称之为杂货店更为贴切,一般的小孩都被长辈使唤过进去买东西,烧菜的盐、洗脸的
盆、束发的花绳、以及招呼亲戚孩子用的各种小零食……万能的广播阿嬷就是那家店的主人。房子的右手边有一条通往小学的支路,放学的时间到了,小孩子就吵吵
闹闹地出现了。如果有家长在路口等,那个家长十有八九都会被小孩赖零食吃,不过那个小孩也是十有八九会失败,现在想来,这种现象也算是我们那个年代有特色
的回忆。 我是三年级的时候离开村子里的小学,转到镇上,因为离开得太匆忙,还有同学以为我辍学了,以至于被表示过细微的同情。后来有更多的同
学离开那里,慢慢地,一个班只剩下个位数的学生,再然后,那里无可避免地成了回忆的废墟,也有人戏称它是现代化进程的遗产。那里呵,再也没有孩子奔跑欢笑
的声音了,像不会发声的广播一样。 前几年还见过阿嬷,她就在我奶奶家对面的小菜场里卖菜,从各种干货到各种时蔬,调味品、包装小菜和鸡蛋……
每天一下楼就可以看见她,阿嬷实在是老当益壮啊!有一回,奶奶派我到她那里买鸡蛋,阿嬷很开心地看着我说,你就是XX啊,长这么大了,都认不出来了。几天
后,我再去的时候,听到阿嬷对另外的人说,你就是XX啊,都长这么大了,都认不出来了,孩子都有了啊……当时,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无从谈起,瞬间的
喜感里包裹着淡淡的历史感,像一颗不安分的夹心糖。不过,阿嬷还住在那所老房子里,现在那里变成了一家棋牌室,每天都很热闹,一群人换了一群人。
那个拉胡琴的老人在很久之前就没有出现过了,没有什么人关心他去了哪里,我也只是好奇。小时候,我们一度怀疑过他不用吃饭,上学和放学都可以听到那咿呀
的胡琴声。他只要拉着那把胡琴就很满足,微眯着眼睛,沐浴暖暖的阳光或听一场淅沥的小雨。颤颤巍巍的身影,和其他老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坐着拉琴的时候,他
回到了自己的故事里,看到了未明的光。 当我想要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依靠自己的认知去猜测那个结局了,不外乎是驾鹤西游。他许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把一些不能说出口的话统统叫胡琴说了个够。他消失以后,村子里没有人在那个路口拉过胡琴,我才注意到他一直是一个人拉着那把褐色的胡琴,岑寂苍凉。 看故事的人,最终把自己变成谜底,而非答案。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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