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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与别人家的父亲不同,他性情刚烈,脾气暴躁,就从他那双一怒便成三角形的眼中也看得出来。但母亲特别希望父亲能够柔和。 母亲和父亲结婚是门当户对的,外公是个小地主,爷爷是个资本家。虽然人们说父亲当年说不上帅,母亲也不算很靓,他们还是情投意合走到一起。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父亲的眼神没有温暖,更多的是严肃。因为怕父亲眼神的严肃,所以经常躲他远远的。我兄弟姐妹多,那时候父亲总是很忙,一直以来他都是
马不停蹄的奔东奔西,跑生意,拉买卖。听奶奶说,父亲卖过药,当过医生,批发过鞋子、衣服,贩卖过萝卜、化肥,后来还开过乡村医疗室。总之,在我的脑海
里,父亲没有跟许多农村孩子的父亲一样,除了耕作农忙的时候就待在家里清闲。 是的,我敬畏着父亲,那是因为父亲的眼神让我感觉到恐惧。几年
前,父亲已年过半百,沧桑岁月夺去他当年血气方刚的锐气,脸上的皱纹增多了,头发也白了一半,姐姐出嫁以后,剩下父亲一个人跑不了生意,因为父亲不会驾驶
机动车三轮车,于是他改行送起医药来。家里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就成了他唯一的交通工具。毕竟岁数不饶人,跑得很累也赚不了几个钱,为另谋出路,父亲的眉头便
锁得更紧了。那时侯,我上初中。每次周末回家都看到父亲拧在一起的脸。他更加没有笑了,眼神中装满了对生活的探求。于是,他开始发脾气,对母亲毫无理由地
吼叫,有时候怒急了,看着他凝视母亲的神情就像要吃人一样。因为小,我不敢奋勇为保护受伤的母亲而与父亲顶上一句嘴,相反,为尽快平息他的怒火,更多的时
候我会为父亲辩护。尽管当时自己也很清楚,母亲一定很难过,但我不敢得罪父亲的眼神。 慢慢地我长大了。竟在一次偶然的境遇中,让我对父亲有了
重新的认识,那是初三。我患了重感冒,在学校久治不愈,胳膊也因输液肿胀得老高。将近一个月的煎熬,我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一场大雪刚过,地面积雪很深,天
冷,雪被冻成硬邦邦一整块。我一个人推着车子,一步一挪地走在茫茫的世界里。这一段土路,没有村落,没有人家,只有我一个又一个深陷雪被的脚印不断向前延
伸。自行车没有辙子可循,我竭力开辟一条“生路“,通向那个本只有三里走起来犹如万里长征的家。由于没有进食,当我蜗牛一样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浑身酸
软,滩倒在地,之后便失去知觉。 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父亲坐在床头,他看着我,眼中浸满了泪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父亲哭,自己也流了生平第一次多的眼泪。从此,我感受了父亲的爱,也是从此,我爱上了父亲的眼神。
从那以后,我总感觉与父亲之间打破了一种什么东西,我们开始多说话,开玩笑,父亲还经常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像当年的全国红军大串联,三国英雄、水浒情
节等也不绝如耳。父亲外表看似粗人,但他年轻时候读过很多书。所以,给我说起来无不朗朗上口,我也听得津津有味。以至于后来总让我感觉,自己并没有随时光
流逝渐渐长大,反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或许,这是父亲给我童年缺少爱的补偿吧! 现在父亲已经不做什么生意了。他和其他许多人的父亲一样,在阳光下放羊,聊天,玩牌,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再一次注意父亲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慈祥与平和。这也是母亲当年所想要的。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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