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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海芙蓉鲜活起来了，蓬蓬勃勃的，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这海芙蓉是我从东海的佘山岛拥军活动后带回的，望着它在微风中摇曳的枝叶，我的情感就奔放起来。
“八一”前夕。那天清晨，我和几位作家和画家登上军舰，乘风破浪去佘山岛慰问这里的海军官兵。佘山岛矗立在东海前哨，位于上海吴淞以东70余公里的东海
洋面上，是面积0.088平方公里的巴掌大的一个礁盘，如果把长江比作一条巨龙，那么佘山岛就是巨龙头顶的眼睛。特殊地理位置被誉称“上海第一哨”和“东
海第一堡垒”。
风大浪高，船显得有点颠簸。陪同我们前往的刘鹏营长告诉我们：去佘山小岛是七天一次的固定航班，如果刮大风和掀大浪厉害，船就
无法靠码头，只能遗憾地返航。有一年台风连续刮向佘山岛，小岛足足有40多天没有任何补给，官兵们的一日三餐便只有靠吃备着的土豆、海带、粉丝。吃完了怎
么办？最后只能靠酱油拌饭度日……
营长的介绍，让我们知道了小岛官兵们的艰苦生活，不由从心中升起敬佩之情。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行程，我们终于
踏上了东海前哨的佘山岛。说是小岛真的是很小，小岛四周大多是笔立的石崖和险象环生的紫墨色石壁，沿着码头伸向海边的上山路，只见翻卷的海浪凶猛地摔在礁
石上，上下飞舞，似近似离，小岛被浸润在涛声中却是巍然屹立。
我们虽然生活在长江口，但从来没有上过这样的海岛，这对我们来说是神秘的。未上
小岛之前，我曾想象这屹立在万顷碧波间的佘山岛，是蓝天白云，清风艳阳，小岛鲜花盛开，处处绿荫，鸟语花香，一定是很有诗意的。但万万没有想到，当我们开
始登山时，艰苦就伴随汗水一起蹒跚着向上。回望脚下苍茫的大海，以及四周水天一色的茫茫然，我们的心像被悬空似的挂着，似乎是被扣在一口带蓝的锅里一样。
沿途，刘营长指着那些光秃的山顶告诉我们：这小岛四周是咸的海水，山上无淡水、无电、无居民，被称为“三无”，吃的用的全靠外面运来，没有电就自己用柴
油机发电；岛上每年春秋又多雨、多雾、多风浪，被称之为“三多”。这是小岛艰苦生活条件的真实写照。岛上是一个“滴水贵如油”的地方。以前，这小岛上每个
战士的用水量都有严格的控制标准。早上洗漱的用水，官兵们常常都舍不得倒掉，而是留下来当作浇花、种菜和冲厕所之用。八年前，军地双方出资对海岛观进行了
硬件环境改善，虽然修起了一个小水库，还有了自己的海水淡化机，用水状况虽然有了好转，但自然条件却恶劣依旧，我们的战士心装中国梦，立足海岛，头脑里始
终有了一份战备观念的弦，条件好了也当苦日子过，所以依然习惯节约用水，为了防止台风干扰和海水侵袭水库，节约用水是官兵们的好传统……
登山
的路陡直，有的地方像悬挂的梯子。休息间，我抬眼看到了海岛官兵们用自己的双手建设的美丽家园。看到了山崖边上的几块“巴掌菜地”，里面种植的菜有黄瓜、
茄子、毛豆等。刘营长告诉我们：这是当年官兵用手指硬是在岩石缝中抠出来的沙泥和土块筑起的田园，这些菜是每一名探亲归队的官兵自发从家乡带回的种籽而
为，有的战士还从家乡带来泥土倒进菜地，所以这里的菜园也叫乡情园……战士们每天休息时就会来到这里看看自己种的菜，仿佛感觉到生活在海岛就是和家里一
样。由于官兵们种了好多瓜果蔬菜，即使刮起台风，补给船一时来不了，也能自给自足应付好几天。刘营长说话充满了赞美官兵的自豪感。
上山的路是一条由247步登山台阶筑成，这是在50年代初部队上岛时修建的，是战士们爬山运石填沟筑起来的。现在这路已经改造，但依然笔直转角向上，有的弯道上陡得像是悬挂着的梯子。
太阳正盛，几位作家戴了墨镜，老当益壮地向上跨步，脚步掷地有声，感悟声声谈得十分投入。我却因为匆忙而忘记了带墨镜，忍受着强烈阳光刺眼的煎熬。然而
我却在阳光下的阶梯左右的石崖和石壁上，发现了一种别样的泛着绿白相融的奇妙植物。当我好奇地举着相机摄下这些植物草时，陪同我上山的一位士官走近告诉
我：它们的名字叫海芙蓉，这种植物生命力很强，这里除了山茶、艾草和百年的红楠外，山崖上，石壁上大多是由它们在上面驻扎，创造了绿化光山的精彩。
随着介绍，我抬头望去，只见那些成片的海芙蓉植根在光秃秃的石缝里，盘根错节地长成了一团团，一丛丛，颜色是绿里带着点粉白色，它们有的长在石壁的坳
口，有的悬挂在山壁上，迎着海风吹和阳光的直晒，忽如一道道银绿色的瀑布从山顶上挂到下面。此时正值中午，烈日当空，山壁上没有一滴水，石崖的温度也己达
到了四十多度，我们脚下的石头己经灼灼发烫，但这些海芙蓉却依然精神抖擞，在风中摇曳着迷人的风采。也许是由于它们的存在，才给这里的光秃山壁添了一份绿
色的情趣。
我把这一发现告诉正在蹒跚行走的队友时，他们脱下墨镜惊呼起来：“好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连说了好几个美。望着这些海芙
蓉，我忽然想起了前几年夏天在新疆戈壁滩看到的红柳、黄杨和沙枣树，它们酷暑下顶着烈日坚强的生活，我曾经为之而感动。然当我看到倒挂在佘山石壁上生长的
海芙蓉时，我就感到了一种特别的奇妙，更觉得它们的生长就是一种超越本能的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可不是吗？这些看似普通的草，它们的耐旱和耐高温的本领当是
江南一绝。
岛主孔辉站长见我对海芙蓉特别感兴趣，就迎上来介绍：这海芙蓉也叫做石苁蓉、乌芙蓉，是岛上的英雄草。它们长在石崖峭壁上，不畏酷暑严寒，不怕风吹雨打，不管自然条件多么恶劣，但它们都能生长。环境不同，生长的方式也不同。海芙蓉是海岛的骄傲！
随着孔站长的介绍，我走近它们细看，只见海芙蓉下部的根深深扎进了石缝，它们枝对生，叶片有点呈菱状又带点卵形和长圆形，叶柄上的叶子两面似有有粉未涂
抹，下面呈灰白色，边缘略有三点浅裂状，长得似乎有点特别。岩壁袒露，尖峰崛起，它们在缺少淡水的烈日下竟然如此蓬勃生长，令我们个个赞叹不已。
海芙蓉真的不简单。它们长得又矮又粗壮，为的就是不怕海上强台风的侵袭，它们不仅绿化了山道上环境，还妆扮了山崖绝壁。孔站长告诉我们：海芙蓉的花大多
从九月份开放，那些花型就像农村种植的花菜状，花开于枝顶，集成小型的穗状圆锥型；雄花被深裂，雄蕊在其中；雌花的苞片似菱状宽卵形，它们完全是靠风自然
授粉，然后自然结出果实。果熟时木栓化就膨胀，边缘有三角形锯齿作保护。果皮膜质为淡黄色，与种子贴伏一起，十分神奇。
秋天，当百花凋谢的时
候，它却和野菊花一样傲霜绽放，给小岛的秋色增添了几分靓丽和生机。“凌寒不凋的是秋菊”。听了介绍后我想：真正称得上凌寒拒霜，独殿众芳的，在这个小岛
上应该是海芙蓉。当其它花的凋谢时，而海芙蓉花还要在度过一个月左右的花期后，然后才凋落，它们是那么干脆，那么坚决，那么昂扬！坚决得无牵无挂，干脆得
利落无痕。海芙蓉的花果期是从9月开始到12月才真正完成它们的使命。到了第二年春天就又会自然生长。“坊间有得海芙蓉，胜得金银载满车。”经专家研究，
海芙蓉还是宝贵的中药材料。它们不仅有利水消肿，解毒、固肺、愈刀伤，还可治胃痛、感冒、皮肤炎、发育不良、跌打外伤、月经不调、风湿痛等。是防治风湿症
和高血压的良药，还可治疗恶性肿瘤。是啊，这就是海芙蓉生命的魅力，它们给予人的多，要求人的少，这其实就是像征了当代军人的品格。
在拥军会
上，我听到了海岛官兵的艰苦生活故事。这个小岛上没有淡水，就连海鸥也不愿栖息。自从50年代起战士们登上了这个荒寂的不毛之地，他们像催春的云燕唤醒了
沉睡的小岛。然而，由于小岛条件差，生活艰苦，让许多人也曾经流过眼泪，在经过艰苦的磨砺后他们发出快乐的微笑，人生的坚强，为小岛官兵写出了许多美丽的
故事。
这里还流传着一位新战士入伍的故事。每一个新战士都有自己编织的从军梦。有位新战士从遥远的地方被分配到上海，原本以为到上海就是在大
都市当兵，每天看到的都是霓虹灯下的繁华。没想到却会被分到这个孤岛上。当军舰把他送到小岛，他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一度有了想调离和早点复员的念头，此心
情一度非常强烈。但是当他踏上小岛之后，听一听老兵守岛爱岛的故事，走一走老兵肩挑手抬建起的247个台阶垒起的‘爱岛路’，看一看满岛遍布的由官兵亲手
种下的‘扎根树’和那些郁郁挂壁的海芙蓉，一种爱国爱岛的情感油然而生，他终于坚定了信念，立志扎根海岛，并在自己的窗台边种下一棵海芙蓉，用于激励自
己，扎根在艰苦的地方，锤炼一颗红心。在他的带动下，守岛、爱岛成为海岛官兵对祖国的忠诚，官兵们凭借过硬的素质年年出色完成了任务，年年荣立集体功，这
种团结一心的拼搏精神让每一名官兵感到自豪。
还记得十年前，岛上有位叫李海峰的年轻班长，婚后10个月，妻子特地从陕西请假到上海上岛探亲。
当他和战友们高高兴兴等候在码头相迎时，交通艇终于在浪丛中开来了，然那几天是风大浪急，船始终无法靠上小岛的码头，多次尝试失败后，船艇只能掉头驶回上
海。那一刻，夫妻俩在岛码头与船的相望距离只差一点五米。于是两人只能隔着码头和舰船相望，却不能相拥，在挥手中顿时泪似雨下。战友们也只能向小艇上的军
嫂举手敬礼，致以深深的歉意和敬意。后来，由于好几天风大浪高，妻子只能带着遗憾离开吴淞军港回了家乡。于是彼此的思念只能靠鸿雁传书。然而，由于海岛情
况特殊，双方每次发出的信送到亲人手里，已经过了一个月。
为了记清每封信的时间，李海峰和爱人商定，在每封信的背面编上号。3年里，李海峰的
信编到了189号，一来一回，共有300多封。两人从恋爱到结婚，时间跨度是4年半，但是真正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半年。李海峰保存的近500封信，记
载着一个海岛官兵战士恋爱和婚姻的不平凡历程。李海峰的故事，对于小岛官兵来说太过平常。2008年春晚，小品《军嫂上岛》上演，一个咫尺成天涯的故事情
节，深深打动了亿万观众。小品《军嫂上岛》的原型就是发生在佘山岛。
这些年来，战士们用辛勤双手建设海岛。岛上缺少活动场所，战士们就搬石建
造，无情的台风浪高掀天地常常向小岛袭来，战士们无畏无惧；岛上没有树，就想方设法引来树苗，新兵上岛种下“扎根树”，老兵退伍种下“恋岛树”。岛上没有
水，就开挖和建起了蓄水池；岛上没有路，战士们就披荆斩棘筑了多条曲经路；星移斗转，日月如梭，战士们的辛勤汗水浇灌出海岛的花朵。他们用美好的憧憬、丰
富的想象、灵巧的双手把美好连着梦想镶满小岛，一腔豪情壮志谱写了守卫祖国海岛的赞歌。
这些年来，虽然岛上也通了手机，有了网络，但官兵们写
信的习惯却没有改变。战士们想家时就给亲人写写信，闲暇的时候就聚在一起读读信，用这样的方式排解寂寞。当兵不容易，当好佘山的驻岛兵更不容易。所以每当
新兵登岛，岛上领导总是要用亲身经历讲述守岛官兵的故事，鼓励和启发大家，这一课是年年人必不可少的，这里的领导和士兵们打成一片，为了实现心中的梦，言
传身教作表率，思想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战士们坚定了信心，愿把青春梦献给海岛，为守卫祖国海防而奋斗，无怨无悔。
岛上最高处那座矗立了140年的灯塔，被官兵形象地比喻成上海陆家嘴的“东方明珠”。每一个守岛的官兵，都会在塔前照一张正装照，标上这样的话：这里是最早的东方明珠。
随着介绍，我的心中涌起阵阵波涛。我深为这里的每一个战士的成长和取得的成绩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可不是吗？一个凄凉荒芜的小岛，在战士们的手中己改变
了面貌，这是一代代守岛军人流下汗水后的期望和骄傲。这就是军人的崇高精神和梦，有了这种精神和爱国梦就会战天斗地所向披靡，无往而不胜。
面
对海岛，我的情感开始又一次奔放。是的，我们的战士是多么可爱，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中成长，他们多像岛上的海芙蓉，吮汲着海岛的地气，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扎
根海岛，安心在海岛，把海岛建设成为英雄成长的地方。是他们，用勤劳的双手把海岛初步建设成了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绿的环境优美的岛屿！为了祖国
的安全，融汇着祖国人民的深情。小小海岛紧紧相连着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官兵们肩负着民族的重托、人民的嘱咐，为建设海岛、保卫海岛贡献着力
量，他们就是最可爱的人。
“呆在小岛怨小岛，离开小岛想小岛，云雾深处按我家，梦里想它也会笑。”默念着随手抄录的守岛官兵写的一首小诗，我的心中忽觉又有了一种自豪感！
临别小岛前，我走近了战士的宿舍楼，看到了窗台上种着的一盆盆海芙蓉。其寓意不言自明。当我在他们的窗台口欣赏时，一位战士见我喜欢，就用手挖了分给我
一几枝，他笑着说：“给你的，拿回家种在阳台上，你的心时刻和我们连在一起！”说着，他还在根上放了一把泥土，粗粗壮壮的海芙蓉被装在塑料袋里，似在对我
微笑。对望着海芙蓉，我仿佛看到了小岛战士的爱岛情怀。我激动得把海芙蓉放进了包里……
马上就要离开海岛了，舰船鸣着汽笛，我们依依不舍地离
开了海岸的怀抱。站在甲板上，望着岛上石崖贴满了的海芙蓉，我忽然觉得那些守岛官兵不也像它们一样，勇敢地执着地爱着这座小岛，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坚守自己
的忠诚，是的，它们要求别人的少，给予别人的多，把美丽带给了人间，这就是一种海芙蓉精神。啊，佘山岛上的海军官兵，我向你们致敬！
回家后，我连夜把它种在阳台上的花盆里，几天后，海芙蓉鲜活起来了，长得像海岛上的海芙蓉一样壮实。于是我每天要去看它。看到它，就像是又去了一次海岛，就像是又听到了海岛官兵为实现中国梦扎根海岛保卫祖国的铿锵声音。这就是爱，这就是爱的情结！
啊！海芙蓉，你永远植根在我心中，你就是永远的美丽！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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