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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老家的院子中,树木葱郁,翠竹遍布。在院子最里面的旮旯里,隐藏一个防空洞。 防空洞依山而挖。它的口部很小,仅可以同时进去两三个人。洞口掩藏在一些垂下的藤蔓之中,并且长满了很多褐青色的苔藓和杂草,很是不易觉察。洞里面的空间却很大,足有四五十平方米,就像一间方方正正的房子。 这座防空洞挖掘于抗日战争时期。为了躲避日军的狂轰滥炸,村里的大人小孩齐上阵,肩挑背驮,开山劈地,经高温,战酷暑,历风雨,斗严寒,终于修成了这一个能够容纳上百人的防空洞。
在那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岁月,防空洞也确实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每当防空警报拉响之时,人们便扶老携幼,纷纷躲进防空洞中。那时候防空洞成了人们心灵的
僻难所,生命的保护神。听着那震耳发聩的警报声,人们对敌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听老人讲,在抗日战争时期,日军的飞机确有飞临上空的时
侯。人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心里满是对侵略的诅咒与仇恨。 抗战胜利之后,防空洞完成了保护村民的历史使命,但人们无法忘却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历
史,对防空洞也充满了深厚的感情,人们从未冷落过它。在我小时的记忆中,村里有一位蒲姓的耄耋老人,常常拿着镰刀、锄头去到洞里。只见他仔细地割掉洞壁上
的杂草,再用锄头在洞壁边理出一条小沟来,好让洞里的泉水沿沟流出,以保持洞内的干燥。做完这些后,他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这时,他步履蹒跚地来到洞口,用
手抹一抹洞边那块光滑的青石,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然后慢条斯理的从长衫子兜里拿出一个用蓝布缝制的早已泛白的烟袋,从中选出一片皱皱的烟叶,放在大腿上
展开,抚平,再在上面撒上一些细碎的粉末,麻利地卷起来,封口时还用舌头舐一舐。不一会儿,一只漂亮的烟卷就在他的手里变戏法似的形成了。最后他取出别在
腰带上的足有一尺多长的烟斗,把烟卷的小头塞进烟斗孔中,再小心地旋转拧紧,用火柴点燃。他嗒吧嗒吧的吸着,不时还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吸着,那烟斗里的火星一闪一闪的,在昏暗的洞中显得很是耀眼。待烟卷吸完后,他从烟斗中磕出仅剩的一点烟渣、烟灰,然后颤颤悠悠地走
出洞来。他每次离开时,都要用干瘦的手摸摸洞口的岩石,理一理凌乱的藤蔓。看到老人怪异的举动,我很是纳闷。后来才知道,老人有一个孩子被国民党拉去当了
壮丁,后来又参加了抗日的队伍,再后来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老人去世后,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改善。村里的人就把富余的红薯或者柑橘挑进了洞里,防空洞变成了村民贮藏食物的的地窖。他们把红薯或者柑橘堆放在洞中,再将洞口密闭起来,经过很长的时间,柑橘和红苕还能新鲜如初。
没有贮藏食物的季节,大人小孩都愿意去到洞里。那里面可是冬暖夏凉。冬天来到洞口,便能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洞中汹涌而出。夏天,栖身洞中,一股凉意沁入心
脾。呆得久了,暴露在外的皮肤竟然起了鸡皮疙瘩,但人们还是乐于前往。在洞中熏一盆驱赶蚊虫的野烟草,搬来一把凉椅,躺在上面,享受酷热中的凉爽,是一件
很惬意的事情。贪玩的小孩则蹲在地上有的赢烟盒,有的弹珠子,有的踢毽子,各得其乐。 前几年,我回到老家,又去探访了防空洞。防空洞也发生了
些许变化。洞外的藤蔓比以前更茂密了,洞内比原来潮湿了许多。洞顶、洞壁晶莹的水滴滴落下来,打在下面的水窝子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那声音时而急促,
时而舒缓,有的清脆,有的沉闷,在洞中回荡,俨然一曲美妙动听的滴水交响乐。村里的老人说,现在年轻人都进城务工了,大片的土地荒芜了,植被疯盈了,地下
水充沛了,洞中的泉水也增多了。他们便用一根根胶管,把洞中的泉水引向各自的水缸,倒也省却了挑水的艰辛。 在防空洞前伫立,我陷入了深深地沉
思中。虽然战争早已远去,但战争留下的伤痕却鲜活地残留在神州大地上,铭刻在华夏儿女的脑海中。在祖国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的今天,那防空洞就像一部早
已泛青的史书,它记载着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它揭示着自然界中弱肉强食的真谛,它警示着国人要居安思危,它鞭策着我们要奋勇前进。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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