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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岭北麓,靠近三河口的地方,是一大片肥沃疏松、土层深厚的沙质土壤。国营华阴农场,就像一颗晶莹的绿玛瑙,点缀在渭河冲击平原东部。五月的某个周末,应朋友之邀,到农场采摘樱桃。一条林荫的柏油路,缓缓地从农场穿过。一边绿中泛黄的麦田,一望无际。一派恬静的田园风光。一边横竖成行的冬枣林,散发着淡淡的枣花的清香。不一会儿,车向西一拐,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致。窄窄的路旁碧绿丛中,一簇一簇绽放的喇叭花,这些突兀的紫色的花朵显得格外夺目,惹人喜爱。惊叹间,车泊在了一片绿的海洋里。照主人的吩咐,我们鱼贯进入近旁一个刚刚开园的樱桃林。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顷刻间,就消融在了樱桃林里。面对枝头间缤纷的红樱桃,大家顿时没了说话的功夫,手忙脚乱地穿梭在林间,边品尝樱桃,边采撷果实。手里的塑料篮子,不一会儿,就装满了红里透紫、晶莹欲滴的大樱桃。我能真切地感到,这个小小的采摘活动,让久居城市的朋友们,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乡村,一个个像孩子似的惊叹某处樱桃的惊艳……进入五月,关中的天气就像孩儿脸。先是一天一个样儿,到了中旬,就越发善变了。早上还是一副十分中庸的样子,可太阳一上天,就变得非常跋扈了。但这并没有减弱大伙采摘的兴趣。尤其是几个难得出来的孩子,更是提着手里的篮子,不停地穿梭在林间,惹得母亲们不断地叮咛着,小心树枝。可孩子们听得出,母亲朗声的叮嘱里,少了平日的严厉,就越发放肆的疯跑了。 穿行在千亩樱桃林,有淡淡的清香浸入心脾。阳光下,饱含红色果汁的大樱桃,三五一簇,藏在叶片下,露出一缕怯怯的神情。像一个个待闺的村姑,怕生似的躲闪着,藏掖着,仿佛有窃窃的笑语,如丝如缕,与采摘的人们捉着迷藏。往往躲藏在深闺中的某个樱桃,要比向阳,或者聚堆儿生长的樱桃,个头要大许多,就是色泽也要凝重一些。口感醇厚,自然少了青涩的味道。有好几次,我提着两个,或者三个一簇,殷红殷红的大樱桃,像欣赏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似的,竟舍不得下嘴。与主人闲聊中,得知这种圆而大的樱桃果,是从国外引进的新产品。学名叫车厘子。比一般国产的樱桃个头大,甜一些,果肉厚实。在樱桃林,我们发现间或还有一树,抑或两树淡黄色的樱桃果。这种樱桃也是车厘子的一种,成熟的时间,要比大樱桃晚一些。摘一颗在嘴里轻嚼,感觉果实细腻,汁液多,味道青涩,像早熟的杏一般,有一种短暂的清香,在嘴里弥漫。没想到,这种来自欧美大陆的樱桃果,在我们关中道的沙质土壤里,竟也生长得如此惹人喜爱。 过去,在市场上出售的小而圆的樱桃,也叫中国樱桃。一般要比车厘子早熟几日。这种富含蛋白、维生素和钙、铁等多种元素的蔷薇科落叶灌木果树,在我国已经有了三千多年的栽培历史。上世纪六十年代,从战国时期的古墓中,发掘出的樱桃种子,据专家鉴定,就是今天的中国樱桃。西汉《尔雅》中,记载的“楔荆”,也就是中国樱桃。东汉《四民月令》中,也有“羞以含桃,先荐寝庙”的记载。据《说文》考,“含桃”,即莺桃,莺鸟所食,又名含桃。到了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对樱桃的栽培有了详细记述:“二月初,山中取栽;阳中者,还种阳地;阴中者,还种阴地。”说明那个时候,劳动人民已掌握了较高的樱桃栽培技术。 樱桃好吃树难栽。这是我早年对樱桃的全部记忆。现在一进入五月天,城里的水果摊,傍晚的十字街头,最惹眼、最新鲜的水果,大概就要数樱桃了。每每走过,瞥一眼那成堆的色泽鲜艳、晶莹美丽、红如玛瑙,黄如凝脂的樱桃果,我的耳畔,都会响起小学老师念叨的那句“樱桃好吃树难栽”的俗语。现在想想,也只有那些为人师表的“夫子们”,有这份耐性和苦心了。 走出偌大的樱桃林,余兴盎然的朋友们,登上了高高的观望塔。蔚蓝的天空下,黛青色的秦岭,逶迤如屏,紧紧护卫着脚下这无垠的绿色。毗邻的渭河,静静地流入不远处的黄河。眼皮底下,这微微翻着绿浪的樱桃园——其实,我更愿意叫他樱桃林——发出细碎的哗哗声,和他的主人一样,热情好客,仿佛在向陌生的采撷人,挥手致意。 回城的路上,我对妻子说:“明年,一定要带孩子一块来。”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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