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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从书架最底层的角落里翻出几本零零年出版的,和我一般大的童话书,微微泛黄,隐隐带点潮湿的味道,却依稀还是当年被我摆在床头,熟悉又温暖的模
样。红樱桃,小刺猬,南瓜车,一幅幅插图笔触细腻,色彩明亮,美丽如昨。里头还夹着几张标注着大大的拼音的识字卡。一下子又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眉目年轻温
柔,低垂着眼睫,逐字逐句领我读一个个短小甜蜜的故事,仿佛又嗅到了那天她煮下的白粥的清香。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开始懂得享受阅读。此后的素锦流年,我同书一起走过。 行走在微凉的周末早晨,偶尔几声极飘渺的汽笛在耳旁若有若无地掠过,然后一上午的时光弹指过。喜欢被各种书包围的感觉,独步书间,闻空气中浅淡温和的墨
香味道,听的文字温热的呼吸。一上午一下午,身边人潮汹涌,都是过客,我挑安静的角落,独自悲欢。再在人声熙攘的十二点揣着委实在割舍不下的书回家,觉得
自己就像是尘世之外的一个孤寂的独行侠。到了家,翻开这宝贝,立马成了两耳不闻天下事的苦读书生——指尖心头,满满都是隽永的墨香。 说是“苦读”,其实于我来说,哪里有苦呢?喜欢读书,就等于把生活中寂寞的晨光,换成巨大享受的时刻。那难得的宁静,便是时光慈悲的给予了。阅读是让我幸福和宁静的事。 犹记少年时,妈妈从华鲁书店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大书,珍重递给我,那便是《巴黎圣母院》。 蹙着眉头,有些疑惑的抬头望妈妈——在此之前从未读过看起来这样深奥沉重的名著。但妈妈目光热切地看着我,硬塞在了我的怀里。还是开始了艰涩的阅读。第
一遍我连故事都没理清楚,被五花八门的人名搞得眼都花了,只好又读了第二遍、第三遍,最后总算明白了妈妈的坚持。闭上眼睛,我能看见,那个丑陋却善良的青
年真诚而勇敢的眼睛,那颗比金子还要光芒熠熠的心,波希米亚少女明丽的脸庞和绝艳的舞姿,听见她口中动人的誓言。它在我最天真快乐时,教我认识了另一个世
界——人性的黑暗与丑恶,永恒的正义与光明。 终于读明白了这本书,兴奋地去和妈妈交流心得,妈妈惊讶地看看我,眨眨眼笑着说:“我真没想到你
会把它读完哎宝贝!《巴黎圣母院》和《基督山伯爵》可是我上高中时才看完的。”“啊?那你还让我看?……哎对了《基督山伯爵》又是什么书啊妈妈?”于是
乎,周末我们又一起去了书店,捧回了厚厚的《基督山伯爵》,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旅行。 我苦恼地发现,又中了妈妈狡黠的圈套!这本书的人名更多哎…… 影响我最深的书——《巴黎圣母院》,是妈妈“推销”给我的。 可影响我最深的作家,却是龙应台。我把她的《目送》推荐给了妈妈。 “妈妈,你看,这句话多美。”我搂过正准备煮粥的妈妈。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是今生今世不断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
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龙应台这样说着。我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双眼睛,大小很模糊,睫毛的长度也很模糊,眼神却很清晰——和我所想象的龙应台一样,干净纯
粹的,眷恋的,炙热的,深情满怀,如火焰熄灭前最夺目的一闪。 读着读着,忆起一件许久不曾忆起,以为已经忘却的事。搬家前,幼儿园就在楼右前
侧,从阳台上探出头便可尽收眼底。于是,有一天去上幼儿园——就我独自一个人。记忆中那是个多么明亮的早晨啊。我踏着晨光熹微,独自,脚步轻盈地下楼,穿
过冗长的走廊,停步在门口。当时真的有些害怕,记得眼前的门,那么高那么威严,便抬头望向家的方向,看见了妈妈。她露出一半身子在窗口,看着我,见我回
头,微笑着挥了挥手。啊,真的是妈妈。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意料之中,我不再回头,大门向我轰然敞开。回忆到此为止,因为后来,我再没看见过窗口妈妈的脸。
但这,也是目送吧。一位母亲,对女儿独自踏上崭新路程的目送,没有言语的,平淡的,真实的目送。不浪漫,不华丽,却是我忘记后能重新记起的,值得珍重的记
忆。 想到这,我抬头看看身边的妈妈,微笑着问她:“那时我一个人去幼儿园,你不担心我吗妈妈?”妈妈翻起书页的手略一停顿,“当然担心啊,妈妈一直望着你呢。” 我蓦然发觉,在这样的时刻,一切言语都是苍白的,黯淡的,都不及一句话、一个眼神在瞬间给予的震撼与力量。于是我也安静起来,屋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我俩的喁喁细语。妈妈煮下的白粥的,又散出清香。
光阴飞转,素锦流年。妈妈和我,用心与书邂逅。书里书外,惊艳了光阴,温暖了岁月。趁着阳光温润,岁月静好,用书,美丽沿途的风景,用爱,温暖彼此的心
灵。等到几十年以后,我们的脸颊不再青春光洁,声音不再清亮婉转,眼睛也不似年少时光彩明亮,但我希望我们能拥有这样一颗心——这颗心因阅读,优雅而丰
饶。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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