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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蝉,忽然想起清代诗人袁枚的《所见》诗歌: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想到这首诗歌,我似乎又听到了柳里的蝉声…… 盛夏时节,我和潇男先生等在泰山脚下风景优美的柳里的每一天,几乎都浸润在绿色的风景中,无论是在和圣文化公园,还是在潺潺流水的汶河边,无论是走在农村新居,还是在公司的厂区里,到处都会看到随风袅娜舞动的柳树条,还有那些高高挺拔的哨兵似的白杨树。这些树林子栽种着一排排的杨柳,有的呈长方形或者正方形,还有的大多是不规则形。而这些树林里,藏着许多飞翔歌唱的鸣蝉。 每天中午,烈日下的树林就会蝉声四起,由低到高,此起彼伏,像是一个庞大的乐队在演奏夏日的阵容最为强大的交响乐。傍晚雨后的蝉声我觉得是最好听。特别是当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雨过后,空气显得湿润而清新,树叶上残雨点滴,西边的晚霞似锦如缎,经过大雨浇灌噤声后的蝉开始齐声鸣叫。它们仿佛吃饱了树叶上亮晶晶的水珠后显得神气十足,声音婉转而清越,正是大自然中真正的天籁之音。 蝉,北方人也叫它为龟子,又叫“知了龟”或“知了猴”,成虫后叫“蝉”。柳里的蝉似乎比南方的蝉要大一些,个头儿粗壮一些,它们有的像小小鸟,身披白色的亮翅,伏在树叉上的枝丫边,有的躲在树叶的背后,在微风中似在逍遥地荡着秋千,有的则贴在杨柳粗壮的主干上,有的抓着树干伸出针尖般的嘴,似在树干上吸着什么。它们常常一连几个小时的唱着闹着,一会儿飞到这里,一会儿又飞到那里。有时只二三只,有时数十只,有时一群群,成为柳林里最具实力的霸主和展现这一族别具风情的最美的夏日风景线。 认识蝉,还得从当年在上海的农村说起,上海乡村的树林里,也有这样的蝉,但显得略小一点。记得有一次,村里有一位老者告诉我们:蝉鸣不是轻浮的噪叫,而是生命的呐喊,是历经艰难困苦和克服千难万险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欢畅,是生命经过长期艰苦奋斗后获得成功后的欢呼。开始我们并不了解其意,后来经他解释才知道,原来蝉的一生充满了坎坷、危险和奋斗:它们的卵一入泥土后易被蚂蚁等当食物吃掉或者毁伤;幼虫时如果不在软土里,一般还不易成活。蝉们在黑暗的土层下往往要苦苦等待四至五年才能破土而出,然后爬上树梢,它才有了一段阳光下欢乐歌唱的时光。 听了老者的话,我们对蝉肃然起敬,原来它的歌唱就是对世人的宣讲:人生的磨难要经过年年月月。所以无论在中午或者傍晚,听着蝉声,就像听着它们讲述着一个人生的故事,总是浮想联翩,特别是傍晚,它们的歌声仿佛就是一首优美的催眠曲,带来了甜蜜的睡意。 后来上学,在老师那儿知道,原来我们所喜欢的蝉俗称“知了”,它们是一种破坏树木的害虫。雌蝉在产卵的时候,先用产卵器把树皮刺成一排排卵窝,再把卵产在里面。之后,蝉的幼虫要爬进树下或者附近的松土中,生活三五年或更长时间才能变成蝉。到了春天,蝉的幼虫才会渐渐向土地上层移动,吸食树根的汁液,危害树木。幼蝉出土后,就爬上树干,外皮从背部中央裂开,幼蝉就脱壳而出,爬到树梢用头部腹面的长嘴插入树枝吮吸汁液,再次损伤树木。想起村上老者的话,想起老师的话,曾经一段时间很是无奈,这蝉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心总是为蝉痛惜。 原因很简单,因为每到夏天,我们常常会走进树林去捉着它们嬉戏。初夏的乡村,楝树林里蝉鸣声声,走进枝繁叶茂的林子探寻,总会在茂密的叶背后发现一两只螳螂,它们浑身翠绿色的,肚子长得弯弯的,常常挥舞着两把大刀,随时从叶缝中钻出来,它们是蝉的天敌,我们把它们唤做关公,它们常常悄然对准正在唱歌的蝉就扑上去,只听到“喳喳”的声音,蝉被螳螂的大刀勾砍得无处可逃。想到这个情景,不禁又想起一句话,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蝉也是农村人家鸡鸭喜欢吃的昆虫,所以我们经常会想办法去捉它,把捉住的蝉喂给鸡和鸭吃,鸡鸭吃了会多生蛋。所以童年时的那些夏天,每当清晨起床后,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常常会踏着晨露前往村后的小河边的树林寻找夜间刚从地下钻出来的蝉。这时的蝉呈黄棕色、肉乎乎的既不会飞,也不会跳,很容易捉住。 捉树上的蝉一般有两种方法,一是从家中拿出一根竹竿,然后在竹竿顶上用竹篾弯成圆形,将其插在竹竿前端,然后去寻找沾有露水和带有黏性的蜘蛛网,将蜘蛛网上的丝缠绕在篾圆圈上,一个蜘蛛网拍的捉知了的工具很快就做好了;二是抓一点小麦粉,在水里淘洗成团,最后剩下粘性极强的面筋缠在竹竿顶上。然后举起竹竿,用顶上的粘物对准蝉的背翅,只要粘着,蝉就在劫难逃,只发出一阵阵的悲哀的求救声,但又什么用呢,谁会去可怜并放过它们呢?他们最终还是逃不过被鸡鸭当美餐的命运。这就是我小时候捉蝉的故事…… 怀着一份希冀和热望,我们顶着烈日轻手轻脚地走进柳里的柳树林中,抬头探寻树上的群蝉,只见杨树林的树枝叶缝间,好像蝉们相约相伴,结伴在树枝的缝隙间,彼此相依相偎,一个个小精灵浑身在阳光下显得有点黑乎乎的,那些薄亮的白色的翅衣遮住了身子,似新郎拥着披着婚纱的新娘,有着千般神奇,闪烁着万种风情。 曾记得《礼记月令上》这么说:“夏至后五日,蜩始鸣。”蜩,就是蝉,蝉声从夏至后渐起,延续到九月底方渐渐消去,天越热,暑气越旺,蝉的歌声越亮。这是盛夏的时节,树上的众蝉齐声放歌,犹如乐队,演奏合唱,曲调高昂,声声入耳。夏季的热烈,仿佛是蝉儿们煽动的,因为蝉,仿佛夏天热得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当我们走进柳里的杨树林和柳林的深处,我们被一群群飞舞的蝉弄得眼花缭乱。硕大的蝉们匍匐在杨柳树上,只要这里有蝉声响起,那边林中的蝉又高唱起来,它们一唱一和,越唱越响,渲染着酷暑的燥热烦恼。 和我们小时候一样,柳林里走来了一群捕蝉的孩子,男男女女的都有,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在林子的小道上,手里都拿着竹竿,竿顶上缚着的面筋和蛛网粘圈,对着树上的蝉开始了捕蝉行动。我们迎上去一问,才知道他们是村里的护林小卫士,因为他们知道,蝉是靠吸树汁生存的,蝉多的地方长不大树,所以每天进入林子,把它们捉掉有利于这些树木生长……他们还告诉我们,他们捉了蝉,不但是护林,而且还为家庭提供了美食呢!我们好奇地问,如何吃法。一个男孩子抢着说:“可以先把它们洗净煮熟,然后从头部到尾端从中间劈开,过油煎炸,放盐。我的天,美味呢!”一个女孩也抢着说:“我妈妈都是把它们剁成馅,放上辣椒煎蛋一样炒熟,那味道,好极了!”我们一行人惊叹,蝉还有如此吃法,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想尝尝这等佳肴,再喝二两小酒,那肯定妙极了。想着,不禁口水要流了…… 为了寻找童年时代的一份欢乐,我们征求他们同意,拿过他们手中长长的竹竿,在树林里面仔细寻找趴在树干背面的知了,看到了就将这些竹竿伸过去,哪知竹竿还在半空,那聪明的蝉便“吱”的一声飞向天边。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接到了同伴的警示,林子里一大群知了瞬间都飞得无影无踪了,即使剩下的也是躲在树顶上的那些狡猾的蝉儿。 怎么办?我们灵机一动,大家轻轻一说,招招手便开始在大树后隐蔽起来,不让知了发现我们。果然不久,一些知了又一只只地陆续飞了回来,它们一飞回来就唱歌。又过了片刻,我们举起了竹竿,从知了背后又将竹竿伸了过去,当蜘蛛网拍伸到知了背后时,轻轻地往下一扣,那知了的翅膀便被牢牢地粘在蜘蛛网拍上动弹不得。于是,“喳喳”的声音响成一片,像是在喊着救命! 网拍上的蜘蛛丝受到阳光照射,时间一长就逐步失去了黏性。于是我们就采取新的方法。女孩们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旧的尼龙丝袜,用小竹篾扎成一只小碗口大小的圆圈,在圈口编扣上一旧袜子,然后扎成一只长喇叭形状,发现知了,只要将喇叭开口从后部套上去,知了一旦发现身后出现了个袜罩,便慌乱地要起飞,一直飞到喇叭底部的袜子里动弹不得…… 朋友云告诉我们:在泰山地区,这里的蝉大多是傍晚从土里钻出来的,会有很多寻蝉大军。每到傍晚,有很多人会带着手电筒和长竹竿在林子附近寻蝉龟子(就是脱皮之前的蝉)。这个蝉龟子是比蝉更为美味的食品。在每个饭店里都是最为名贵的菜肴之一。贵的时候能达到200元钱一斤呢。这些寻蝉龟子的大军,一半是为了吃,一半是为了买。有很多家庭平时不舍得吃,他们把捉到的蝉储存于冰箱,储存方法是这样的,把蝉装在矿泉水瓶子里,然后装上一点自来水,放在冰箱中冷冻,什么时候想吃,就拿出来化冻,这和放进去之前基本没有什么区别,等过节来了客人,开开心心扎上一盘,这菜肴可给主人长脸呢?味道可鲜呢!听她一说,口水真的要流出来了。 在柳里的每一天,我们都乐呵呵地找回了自己的童年。记得临走那天傍晚,我们正在招待所吃饭,主人端来了一盆淡黄色的油炸蝉,说是他们在昨天傍晚河边的一些草丛边捡蝉蜕时捉到的。他告诉我们:这些知了从泥土里爬出来,然后会自然脱去一层外壳,这层外壳就是蝉蜕。蝉的幼虫从土里钻出,会在地面留下一个小洞,洞口堆满了细细的碎土。只要发现了小洞和碎土,就能很容易在附近的草地或树干上找到蝉蜕。这时的蝉已脱掉了外壳爬上树了,留下了一只只琥珀色的空壳。生存的蝉爬上树,它们就会开始吸食树叶上的露水或树汁,我们就把它们捉来就能美餐一顿了。而那些蝉蜕呢?捡起来可以卖到中药店…… 在柳里的每一天,我都会走近蝉声,除了捉外,就是听它们歌唱自己生命的历程。真的,听那蝉声,我的身子仿佛在蝉声中有些漂浮的感觉,我仿佛听到它们自己在责问自己:经过了四五年默默在地下历练后的生命,为什么在受到人们欢迎的同时又要被残杀?它们似乎是找不到生命自圆其说的理由。 从蝉声中我又忽然顿悟,其实大自然和人类社会一样,倡导的是和谐美,不仅仅是听蝉如何唱,重要的还要看它们如何舍得付出,反之就是烦恼的廷伸。就像我们平时看人做事一样,不能只听一个人的歌声唱得怎么好听,怎样自我陶醉,关键是要看它为人类的和谐做了多少好事。可不是这样的吗?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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