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外公两人同年出生,啥事常能想到一块,又都说话算数,在当年的花里镇桂花村是蛮有威信的人物。父母的结合也是由两位老人决定的。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山区农村,包办婚姻并不鲜见。
外公一家十几口人,平均每天只吃一斤粮食,就是赶上过年,一只猪头也得吃三天。条件艰苦可想而知。因为外公家庭条件差,所以父亲娶娘的那天,既没有媒婆和押礼先生陪同,也没有花轿或小车接送。一切从简。
娘被领到婆家时,天刚蒙蒙亮,好象故意老早上路,怕让外人知道似的。当然,也听不到鞭炮声。娘一进家门,就听见了奶奶一句情绪不怎么好的话:“娶了个黄毛丫头!”娘没出嫁时是家里的硬劳力,经常在大集体干活,因此,尽管看上去营养不良,瘦弱不堪,但干活时手脚还是挺麻利的,这让受过封建教育的奶奶和当了一辈子村官的爷爷,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
1973年,大姐出生了。奶奶和爷爷都抢着查验是男是女。结果是个女孩。听父亲说,奶奶和爷爷当时脸色很阴沉。大姐出生后,连续四个多月晚上哭闹不止,父母白天要干繁重的农活,晚上还要轮流抱着大姐转圈哄睡。后来听人说在夜深人静时,把别人家的粪瓢悄悄藏在床下可以制住小孩吵夜。于是父亲照着做了,但效果并不明显。
1976年,老二出生了。爷爷奶奶满怀期望,迫不及待地去检查,可结果还是让他们无比的失望。爷爷叹息一声说:“又是一个女娃儿,唉,看来只有这个命了!”奶奶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但她从此对娘不冷不热的话就再也没有断过。娘在月子里,气得落下了病根,至今不愈。
二姐出生后,因为又黄又瘦,被奶奶叫做“石头上的包谷苗”。为了给二姐补充营养,娘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在悬崖峭壁上挖黄姜、剥野麻……只要是山上能赚钱的东西,都被娘找来,变卖后换取葡萄糖、鱼肝油什么的。有一次,娘在地里干活,天黑了才想起二姐还在被窝里没人管,等父亲把二姐抱出来时,发现脸都乌了。娘忙给二姐做人工呼吸,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二姐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也许是经历了这种磨难的缘故吧,二姐自小就有了顽强不屈的个性。
经不住爷爷的强烈要求,冒着超生罚款的风险,怀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娘终于争气的生下了我这个男孩。这也给娘的处境带来了转机。爷爷和奶奶都抢着抱我,对我痛爱有加。但我从小体弱多病,有时在我睡熟时双脚一弹,娘便认为我是吓着了,需要“喊黑”(农村一种消除恐吓的迷信方式)才能制住。于是,到了晚上,娘便让父亲抱着我走到吓着的地方,在门槛上跺一脚,娘在前面喊“强儿回来呦,强儿回来呦!”父亲便接着答应:“强儿回来了,不怕不怕在怀里!”一直喊三遍,喊三晚。到了上学的年龄,娘又怕我受冻挨饿出意外,每天背着我去学校,下午接我回家,风雨无阻,常年穿梭在坑洼不平的山间小路上。
我们都进入学堂后,家中经济入不敷出,但两个姐姐的成绩非常出众,不负众望的均考取了安康师范学校,有了“铁饭碗”。为此,娘既高兴又犯愁。高兴的是,一年到头受苦受累总算没有白辛苦;愁的是,缺少钱的来路。每次大姐、二姐来信要钱,娘接到信后都心急如焚,不知道该如何去凑钱。我清晰的记得那时土豆每斤一毛五分钱,娘便和父亲肩挑背驮的走五公里山路去镇上卖。在那一段时间里,娘把日常开支降到最低标准,粮食卖光了,就吃土豆。为了凑够两个孩子上学的费用,娘和父亲起早贪黑,没明没夜的苦干,一分一角的积攒,亲戚朋友家全借过。实在凑不够了,就卖猪、卖牛。在八十年代,3000元钱对于我们这样家中并不丰裕的农村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字。那是我们家经历过的最为艰难的一段日子。
父亲和娘的性格有很大的差别。父亲自小养成了做事不紧不慢的习惯,而娘却做事风风火火。父亲脾气大,有时饭不合口味就很不高兴,甚至摔碗踢盆,但娘却从不和父亲计较这些,还再三追问父亲想吃什么。逢着肉菜,尽量让父亲多吃,而自己却从不主动吃上一片。我不解,娘为何对父亲那样好。娘说,父亲活路苦,要下力,油水薄了扛不住。父亲每次进城或上街,总会多少给我们带回一点糖果糕点之类的小点心,人人有份。而娘却总是舍不得吃她那一份,总要原封不动地留给我们几个儿女。每逢春节,娘都想方设法给全家人做好吃的,看着我们全都喜滋滋地吃进嘴里,她才会高兴地露出笑容。
昔日的三个小毛孩如今都已长大成人,而娘也已百发苍苍,进入暮年。现在,家庭条件好转了,工作、生活在县城的两个姐姐,多次劝她出去走一走,见见世面,可她总是舍不得离开她的灶台和菜园,放不下她的那些猪牛鸡猫。每天坚持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像机械人一样不停地为我们全家人操劳着。
娘虽然没有文化,但她知道孝敬老人、关爱后人。奶奶病危时,她待奉床前,喂饭递水,日以继夜,从无半点怨言;娘虽不懂爱情,但她总会在火塘边等待雪夜晚归的父亲,为醉了酒的父亲擦脸洗脚铺床暧被;每当我在异地他乡飘泊时,娘总会乞求神灵保佑我平安。有时,我在梦中见娘仍是忙东忙西不停辛劳的样子,醒来就会忍不住泪湿枕边。看着娘逐渐老去,而我却无力挽留住她的青春;看着娘受病痛的折磨,而我却不能分担她一丝痛苦;看着娘由黑发变成白发、眼神由清澈逐渐变得混浊,我们做儿女的却不能给予她什么,心里就老是不安。该拿什么来报答您呢,我的亲娘?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孝顺,您也就满足了吧。
写到这里,不知是谁家歌声飘了进来:“不管你多富有,不论你官多大,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
虽然为儿并不富有,也没有做官,但道理同然。“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这正是我此时想要对自己和两个姐姐说的话。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愿我们的娘晚年健康、幸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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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复成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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