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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蝉噪鸟鸣的夏日里,我却能心如止水般宁静。是乡间的风安静了心的躁动,还是父母的爱让漂浮的心有了归属? ——题记 【一】 流火的七月 阳光肆意燃烧着激情 故乡的味道在空气中发酵 思念乘着风的羽翼 率性到不能自已。 暑假,盼望已久的日子。乘高铁,迫不及待驶向故里。 在县城的妹妹家小住一宿,翌日,同回父母居住的小镇。 公路两边满眼的绿色蓬勃着,依次闪过的钻天杨挺拔着脊背,白玉山上寺庙的轮廓已清晰可见,我似箭的归心早已随飞轮扬起一路欢歌。 远远地,我向着家的方向凝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满头白发,稍有驼背的我的老母亲在门口张望。大声地叫一声“妈”,紧紧地拥了母亲,鼻子却有点酸涩。 母亲笑着把我们迎进屋里,父亲正在看电视,见我们进来,露出慈祥的笑容。一向威严、不苟言笑的父亲,好像已经失去了叱咤风云的锐气,变得平易近人,慈爱有加。 父亲起身做饭,母亲和我们话家常,融融暖暖的贴心话说了一大筐。 吃饭时,母亲打开了话匣子。许是年纪大了,同样的话题,她能重复好几遍。当我想提醒母亲“这件事已经说过了”时,父亲却能静静地看着母亲,微笑地倾听,不厌其烦,从不打断。这是怎样的一种安详和谐?又是怎样的一种水乳交融的幸福? 涌上心头的是无边的感动,感动于父母的伉俪情深,感动于父亲对母亲的宠爱与宽容。 当我说接母亲去住几天时,母亲说,她和父亲年纪都大了,谁也离不开谁,需相互有个照应,她哪里也不去。 我还能说什么呢?面对年迈的父母心生无限感慨——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并能彼此成为对方倾诉的对象,成为对方的拐杖。 【二】 我家在一个小镇上,房子对面是一座山,叫白玉山。坐在院子里,山上普化讲寺的红砖灰墙,还有那振翅欲飞的屋檐,在蓝色天幕下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山就像是我家的绿色屏风,开门见山,美丽又养眼。 于是,爬山,就成了我的必修课。在霞光熹微的清晨,我踩着寂静,沐着晨风,带着傻瓜相机拾级而上,锻炼身体的同时,顺手拍下喜欢的风景。 合欢花在晨光中绽开笑脸,明亮的眸子里流转着盈盈秋波。狗尾巴草在晨风中跳着轻盈的舞蹈,美丽的身影像淑女般窈窕。不知名的野草高擎着手臂,在丰茂的百草中独领风骚。 晨曦初照的山林,被粉红淡紫的霞光披上了薄雾似的轻纱。 爬山可以亲近自然,赶集则可以体验民风民情。 镇上双日逢集,会有附近的村民到集市上,或买或卖,集市成了他们出售或购买物品的主要市场。赶集,也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会去买需要的东西,会去吃喜欢的油条胡辣汤,还会去观察集市的今昔变化,会去寻找儿时赶集的那种感觉。 街区不大,但热闹非常。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时不时拍下自认为有表现力的镜头,完全不在乎人们诧异的目光。 市场上除了服装店、理发店、饭店等传统店面,超市、手机专卖、家电维修、美容等现代元素已成为重要组成部分,书店、医院、银行也一应俱全,日常生活所需在这里都能买到,市场经济比以前更加繁荣。 我忘乎所以地在人头攒动的缝隙里,快速按动着快门。突然发现,镜头里闪现的,多是赶集的老人和孩子。黝黑苍老的脸,没有一点笑容,天真无邪的孩子似乎也缺少灵性。我的心有点触痛:他们就是留守的老人和儿童。 老人的子女、孩子的父母,为了能赚到更多的钱,为了日子能过得更好,从农村走向城市,成为建设城市的农民工。 当城市的高楼一座座崛起,农村的脊梁骨却一根根被抽走。没有了支撑的家,老人无依无靠无奈又凄凉,既要自己打理生活又要承担抚养孙子女的义务,好多孩子也因缺少父母的管束和教育学习上放了荒。 一张张愁苦的面庞,一个个弯曲的脊背,把我的心灼伤。我的父老乡亲,几时能神采飞扬?又几时能挺直脊梁? 只希望,城市的发展不要以牺牲农村做代价,不要让农村失血太多。更希望城乡一体化建设多为农民谋福利,新农村建设万不要高调登场脱离实际。 【三】 这次回乡,本想去看一看生长了20年的村庄,终没有成行,但对它的怀念让我忍不住采访了几个同乡。间接的信息和记忆交汇,勾勒出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那条我走了不计其数的回乡路还不知疲倦地延伸着。 曾趟过水逮过鱼的村边小河已经裸露出干裂的河床。 游戏玩耍晒粮的打麦场竖起了象征幸福的高楼小院。 门前的泥土小径早已被水泥路替代绵延到临近村庄。 鳞次栉比的楼房竖起了农民的尊严,但楼房间破败得几近倒塌的农舍却在杂草丛生中随风呜咽着被遗弃的悲凉。 当自掘井的甘泉缓缓流入农家人的心田,那口夹在两个大池塘中哺育了几代人生命的老井,终因跟不上现代化的步伐而退出舞台,被决绝地尘封。老井上那摇动的辘轳被风干成记忆中的标本,那嘎吱嘎吱的辘轳声也渺远成少年时最动听的歌谣。还记得,随着井绳一圈圈散开一圈圈缠起,一桶桶清冽的泉水从地层深处升起,欢腾的我把一担清泉双肩挑起。如今,老井只成了我心中田园诗的意象,而孩子们终会把它遗忘。 我家的老屋犹在。木制的大门已有些变形,门楼上也生出了厚厚的绿苔,曾经盛满欢乐的小院,如今却有说不出的凄凉和寂寞。我曾经居住的房间,蛛丝满墙,从窗格子里吹进的风丝毫动摇不了这细丝的柔韧。土筑的灶台完好无损地静默在尘土里,夕阳依然照着卓然而立的烟囱,只是炊烟不再缭绕。我熟悉的院落就像一幅退了色的古典水墨画,淡淡的墨痕晕染出风雨飘摇的梦幻,真怕,夏日的狂风在斩断枯茎断草的同时掀起老旧的屋顶,无情地把它毁为废墟一片。 房后那四棵曾经给了我希望和梦想的枣树,只有两棵还健在,属于我的那棵已命丧黄泉。我亲爱的,你是怪我背弃了当初不离不弃的誓言,心灰意冷地甘愿做燃料化为灰烬,还是等我无望,愤怒之下而自戕,宁愿委身别人去做栋梁?我不知道!只觉得心中悲伤的河汩汩流动。是我负你,你弃我,我不怪你!回京后,我定买一只枣木手镯,若你有情,就把你的灵魂附着! 虽然,儿时的梦荒芜于断瓦残砖,又支离破碎在这楼房林立的空间,但孩子们求知的学校完好依然,它承载着乡亲们的梦想,是他们寄托希望实现理想的殿堂。 虽然,曾经耳熟能详的长辈或玩伴的名字好多已随着我的远行而淡出记忆,但是,在泥泞的路上赤脚走,背着箩筐去割草,在如水的月光下围坐讲故事,在大人的喝斥声中偷着到邻村去看戏……这些儿时的美好回忆,却永远不会因为距离而淡化,也不会因为高楼而短路。 我的故乡,一张没有化过妆的素颜照,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苍凉中蕴着时尚。 故乡,只有走近你,我和你才没有距离。 【四】 人有情,天亦有情。感谢上天的眷顾,在我陪伴父母近一个月的日子里,几乎没有遭受酷暑的侵扰。 风是主旋律,阴天是常客,雨也时不时地拜访,天热得很温柔。 大雨倾盆时,我就坐在门口看风景,听风急雨骤。风卷过路面,行人在雨中奔走,雨如烟般弥漫,对面的山朦胧在云里,普化讲寺的飞檐在雨幕中飘渺着,而我则是山门对面楼房里最悠闲的看客。 雨后,和母亲一起去田间散步。你看,遍野的庄稼摇曳着无边的希冀。芝麻花开,玉米抽穗,花生扎箭,雨后的禾苗都喝饱甘露,丝丝拔节,真是丰收在望。 湿漉漉的空气中飘荡着艾叶的清香,这浓浓的艾味,让我想起端午的香囊。捋一把艾叶,闭目深吸,久违的芳香渗进骨子里,淳朴而独特的气息让我陶醉得有些恍惚。无花自香的艾草长满田边地头,这是上天赐给我家乡特有的香奈儿。 田间的小路蜿蜒着,雨水还晶莹地挂在庄稼的叶子上,路边的小草因被雨洗刷而绿得招摇,蓝色粉色的牵牛花不屈地吹着喇叭,芝麻花的甜香引来了蜜蜂的奔 夏的炎热和嘈杂,在绿色的原野中,被过滤得清爽安静,浮躁的心在静美的田野间变得清澈怡然。 进入二伏,天开始变热。七月二十九日和三十日,天气热得发狂,什么都不能做,静坐仍汗流浃背,这时,不管你用哪一个能想到的与“汗”字有关的成语(汗湿衣衫,大汗淋漓,汗如雨下,挥汗如雨等)来形容,热的程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电视上不断爆出新闻——汽车自燃,广告牌自燃,路边的防化玻璃爆裂,最让人望而生畏的是福建等地还因中暑死了人。有人说鱼在路上能被烤熟,还有人说摔倒的女孩皮肤被路面灼伤,不知是道听途说还是真有其事。总之,热,无以复加。 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难免烦躁、浮躁、急躁、暴躁,肉质的心在热气蒸腾中会难耐酷暑。老公在我娘家只住了一天,便急急地逃离,但我却能安之若素。 不知是我的耐受力较好,还是我本就喜欢火热的夏。我是常人,也有常人对热的反应。这两天嗓子干痛,声音嘶哑,鼻子往外冒火。衣服总是黏黏地贴在身上,一天下来,能见到背后白色的盐渍。头发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洗也洗不去,害得我差点儿剪去喜爱的长发。脖颈里出了很多痱子,奇痒。想午睡一会,床热得像烧过的炕,躺下去,背如烤电。但我喜欢这种天气,它热得开朗,热得明白,热得洒脱,热得干脆利落,热得痛快淋漓。不像桑拿天,热得不明不白,热得拖泥带水。 父母的家没有空调,因为电线太细,负载不了大功率的电器。姐姐、妹妹和弟弟都邀我到他们家避暑,我依然坚持陪伴父母。父母亲七十多岁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还心安理得,我怎么能逃避呢?更何况,出汗还可以把体内累积的毒素通过汗腺部分排出,这样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弃呢? 热的时候,我会露宿楼顶,和衣而眠。故乡的夜,便在眼前展示出迷人的魅力。流萤在田间煽动着翅膀,那幽幽的绿光,把儿时的记忆点亮。鸣蝉在月光下不停歇地吟唱,蛙声四起,虫鸣啾啾,嘹亮成夏夜的乐章。那条跨越天空的饱满的河流,依然奔腾着牛郎织女的故事。缀满天宇的点点繁星闪烁着璀璨的光,是乡村的霓虹。浩瀚的星空深邃而遥远,似乎又触手可及,在黑夜里明净得让所有的贪欲和杂念羞愧。触风之温热,听夜之天籁,闻草之清香,夏夜里,我与自然融合,沉醉在美丽的遐思里,我这粒凡世间的微尘,也随着意念飘然于天空亮成属于我的那颗星。 【五】 在蝉噪鸟鸣的夏日里,我却能心如止水般宁静。是乡间的风安静了心的躁动,还是父母的爱让漂浮的心有了归属? 和父母朝暮相守的日子里,我被温暖的爱包围着,仿佛回到了童年,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无论这孩子多大年龄,比如我。如果短时间出去,我有时会不给母亲打招呼。母亲发现我不在身边,就会问父亲,这女娃去哪里了?话语里有担心有牵挂。如果时间久了仍不回,母亲就会让父亲到她认为我可能去的地方接我,说是镇上狗多,怕我被狗咬了,父亲就毫不犹豫地听从母亲的建议,不管母亲的判断是否正确。这又是怎样的一种爱啊,母爱如海父爱如山,当如此吧。 只要我说想去哪里,父亲就会放下手中的活儿,用他的电动三轮车拉着我去我想去的地方。我想吃什么饭,母亲就做。母亲做的蒸面条,松软可口,香而不腻。母亲所蒸馒头的口感,更是在任何市场上都买不到的。每一个馒头母亲都要用手精心地揉上好多遍,吃起来柔软有韧性,面香盈口。母亲包的饺子看起来像一个个诱人的元宝,好看又好吃,同样是韭菜鸡蛋馅儿,母亲却能做得让人回味无穷。那浓郁又绵长的香味几十年来一直攫着我的味觉,所到之地从没有吃到过像母亲做的这般好吃的饺子,即使北京有名的东方饺子馆,也做不出只属于母亲的独特的味道。 本想替父母做点什么,可他们什么都不让做。我就只有干坐着,真的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静坐,独卧,爬山,赶集,去田间散步,或走亲串戚,不看书原来也不觉无聊,不上网竟也如此惬意。每日的朝闻天下,是我了解世界的唯一窗口,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我活得如稚子般纯洁透明,简单又恬静。 在这个“自燃”成为热门话题的夏季里,我没有烦恼。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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