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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工作室里清静得有些萧条。 一连多日的阴郁心情仍然感觉找不到出口,外面酷热的高温让室内的人内心局促却不又不敢来回走动,生怕走出去就被暴烈白炙的阳光瞬间灼伤皮肤,刺坏眼睛,晒成虚脱。 每年夏天我总会这样不自觉地经常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人,和他说的一句话,还有说话时他的表情,和陈设在他周围的那些已经越来越久远的背景。 吕尚海,是我所就读的县卫校的一名兼职教师,同时也是县中医院的一名普通内科医生。两年的理论学习中,他担任第一年中我们中医班的班主任。吕老师皮肤白净,不稀不密的头发卷曲却整齐,常常身着一身浅色衣裤,身材偏瘦,给学生的印象总是那么清爽干净、儒雅温和。 那一年的夏天,二十三岁的我带着实习的难度出现在吕老师的院长办公室里。已是院长的他还是一样清爽精神,面色温和,而我,也还是他有可能忘了所有他教过的学生,却不会轻易忘却的那个拄着拐杖的小女生。(毕竟,他一生不会带过太多像我这样的学生)。 生活上自理都要靠意志来硬撑的残疾学生,要在医院里找到实习的机会和愿意带她的老师,这绝对是一件很有麻烦的难事儿。当同行来的同学很快都找到接收的科室和老师后,我在长长荡荡的走廊里不自觉得露出迷茫无助的眼神。不过我知道,那时的眼神里并没有痛苦和卑微,甚至之前早就有所准备的坚毅表情在那刻还又突显了一成。 相继办好手续的几个要好的姐妹们都回来后,关于各科室对我这样学生的犹豫态度,她们都表示有些气愤,还有太多的同情,除此之外,就是无奈和深切的安慰。对此,我假装轻松地说“没事儿,明天我再来!” 正要转身走出医院大门的我,碰到了急急匆匆正要从我身边路过的吕老师。他怔了一下后认出了我,问了一下我的情况后,叫我等一下,然后匆匆走上了二楼。几分钟后,一身白衣的老师便天使一样带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并宣布:以后,就由他来带我。而我,便成了唯一由院长亲自带的实习生。 夏天,是如此的温暖与绚烂。 “中医肝病科”是我在那个夏天唯一出入的科室。院长专科给了我比其他实习生更实惠的太多东西。太多亲手实践的操作,太多的临床诊疗经验,太多老师亲手写下的处方和方剂,太多和病人交流的机会都在那个夏天降临到我的头上。以至后来,老师不在的时候,我可以被患者误认为是医术不一般的年轻医生,从把脉诊断到开方处理,可以全程自行处置。甚至,在方剂的增减上还常能得到老师的表扬。 那个夏天,我像不断上进,不断拔节的芝麻花,在吕老师散发着中医大德的温室里茁壮地成长着。 九月的某一天里,”三伏“中最后一伏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地充斥在人们的世界里。很少喝酒的吕老师从外面红着双眼回来后,有些松懈地瘫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他后面的窗台上是我每天经心浇水、松土的一盆向阳花。 “小肖,老师把院长的职务辞了”,他大而温和的双眼露出我很少读见过的寓意,我表示讶异的眼神让他笑了一下后,简单地跟他在眼中还不懂太多的小女生说了一句更像自言自语的话“我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其他,太累……”。 我习惯地给老师泡了一杯绿茶放在他手边,顺口说”老师,天太热,您喝茶”,吕老师此刻忽然大幅度地坐直了身体,“肖啊,心静自然凉,老师不热!”。 这样的一句话,让我在很久以后仍然不能精确地诠释出其中之意,就像老师当年向我们传授中医脉诊时的微妙概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十几个酷暑仿佛已在转瞬间过去。年届不惑的我时常会对当年那位老师的话越发产生细揣的渴望和领悟的快感。 今年,我的大半个夏天几乎都在倦怠中被消磨着……半个月以来,从身体到思想一直处于昏昏噩噩的低迷状态,整个人,连同人眼中的这个世界,仿佛都已经被夏的燥热和局促彻底制服,像一只躲在墙角里光顾着耷拉着舌头、大口大口喘息的笨狗,关于从前的斗志和以后的憧憬也都于困倦的眼神里找不到任何存在的光芒…… 气宇轩昂、正气不阿、明媚快乐、宁静充盈是自己一直追求的人生境界,从若干年前的某一天开始,它就以定义的方式成为我人生的准则。在过去的大多数时间里,我想我也是一直在以这样的姿态生活着。 人生的格局,在我看来从来没有大小之分,做为出生即注定绝不雷同的个体来说,出生的年代和国度,生长的环境,所受的教育,先天的禀赋,甚至冥冥中似有似无的命运之说都不可回避地成为塑造人、而人本身却无法掌控的决定性条件。所以,我觉得我们从来都没有理由和必要去讨论他人的成功与失败,至少从表象的层面去断言人生格局的伟大与狭隘是没有道理的。 那位从74后岁到93岁生命结束之前一直靠蹬三轮拾荒助学的白芳礼老人,直到去逝后才被媒体发现,十几年靠着一脚一脚地蹬三轮,挣下35万元人民币,捐给了天津的多所大学、中学和小学,资助了300多名贫困学生。他把他的爱,无私地奉献给了那些贫困的学子们,可自己却过着几近乞丐的生活,他的私有财产账单上是一个零。一年四季从头到脚穿戴都是他从街头路边或垃圾堆里捡来的。他每天在外的午饭总是两个馒头一碗白开水。 那位身处灯红酒绿处却坚守淳良道德标准的80后中国最美“洗脚妹”刘丽,在同样承受当前每个人都要承受的生活重压下,却保留着一般人早已无暇顾及甚至慢慢沦丧的高尚情操,她用在福建厦门做洗脚妹攒下的辛苦钱捐资助学,延续了几十个穷孩子的读书梦,还号召数百位好心人加入了她的爱心团队。刘丽把攒下来的大部分积蓄都捐助给了那些贫困学生,她自己却仍然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 那位民间传说资产高达40亿的包头商人金利斌,在享尽金钱所带来的一切所谓成功荣耀之后,却终因作茧自缚的虚荣而最终葬身欲望火海,亲身演绎了一场当下社会最为典型的“玩火自焚案”。 其实,读书写字时一向不屑高谈阔论的我,真的无意为了写出一点什么像样的东西而罗列一些人人皆知的故事来彰显自己的穷酸品位。只是,当实实在在出现在一个人精神世界里的一场“情绪大中暑”向自己袭来之际,真正能解这要命“暑气”的良药却真的只能从思想的高度和根源上去医疗,甚至是救赎。 物欲横流的仕途之路上,多少灵魂迷失的羔羊在人声鼎沸的浮躁世界里不知所向。从为了房、车疲于奔命的普通百姓,到曝光网络的奢靡高官;从因全球变热而瘦死如皮的北极熊尸体,到埃及战乱一日死伤过千的无辜生灵……我们的这个世界,显然已经“热”到了又一个让人堪忧的沸点。每每闭上眼睛,一种身陷水深火热之境的窒息,一种濒临灭顶的危机,一种源自切身体验的重压,一种理想被现实五花大绑的困顿,常让自己觉得患上了“杞人”曾患上的病症——只是,“杞人”忧的是天,而我忧的是人。他大不了给后人制作一个笑话,而我却着实有可能让自己患上抑郁。 工作室窗台上养着一盆“万年青”和一盆“仙人球”,由于我一连数日的低迷和倦怠,它们都渴蔫儿了。原本绿意盎然的茎叶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上去跟此时人的状态很像。窗外阳光仍然毒辣,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它们一定活不过这个夏天。 此刻,吕老师身后的那盆向阳花一下子在我混沌的记忆里复活一样地灿烂起来。我想起吕老现那一身洁白的洒脱身影,想起我现在正和老师当年的年纪相仿,想起老师那个时候对待人生的淡然态度,想起他在名利和技艺之间的取舍,想起他在那个同样燥热的夏天跟我说起的那句“心静自然凉”…… 是呀,不惑之年的人,与其踯躅在某一时段、某一情境里的死角大喊“热死啦!闷死啦!”,倒不如坐下来,静下来,用恬淡虚无的心境去应对这必然发生,却也必将过去的一切。坐在人生的四季里,静守一份心如止水的平静,就算酷暑之后马上严寒,错乱的也只是我们心外的世界,而不是我们坚信“人定胜天”的人生智慧! 给花儿浇了水松了土之后,冲一杯咖啡,打开电脑,在百度上输入这样一行关键字——养心八珍汤。而后对着荧屏开始慢慢品读~ 养心八珍汤:慈爱心一片,好肚肠二寸,正气三分,宽容四钱,孝顺常想,奉献不拘,老实适量,回报不求。以上八味药,共置宽心锅内炒,不焦不躁;再放公平钵内研,越细越好,三思为本,少淡泊为引;菩提子大小,和气汤送下,清风明月,早晚分服。可净化心灵,升华人格,物我两忘,荣辱不惊。功效:诚实做人,认真做事,延年益寿,消灾祛祸。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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