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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开始,“七夕”成了众人关注的节日,我也不能免俗。那些过往终究是过去了,没有丝毫痕迹可寻。就像人们对春天的情结,爱春、慕春、惜春、忆春,可春天还是随着钟摆的滴答声走进了夏,走过了秋,走出了冬,衍变为飘渺的四季。 一直以来,走过的路,到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都能让我感动。而此刻,我最想的却是杭州,最忆的却是杭州城内飘荡于河畔的风。你一定好奇,这样的节日,本该是手捧鲜花大胆示爱的,我为什么会选择来回忆,并回忆那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风?是啊,风虽无情人有情,任何东西一旦与这个“情”字结缘,便会生动起来,让人心不能静。 我要说的是风,却关乎于三河一湖。河畔的风与水相连,因而对我才更有意义。我说风是古往今来最为豪放的,它就像一位词人,白衣长袍,手捋虬髯,吟咏亘古传诵的词章。而水是婉约的,它灵动、干净、纯明、清心,像一位多愁的女子,深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把他们牵连在一起,是最合适不过的,就像每一位男人身边都该有一位女子。 记得刚去杭州的时候,我脑子里蹦出过这样的八个字:一上杭州,爱上杭州。启程的一刹那,我踌躇满志,在这种暗示下,总觉得前路美好,充满祝福。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却多了份“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豪迈。杭州作为一座历史古城,充斥着奇异,虽不张扬,却器宇非凡。西湖是个传说,运河流经了隋唐,钱塘江怒涛千尺,贴沙河偏安一隅。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且不论这首诗的寓意,单单这一个“暖”字,就最好不过地形容了西湖的风。西湖的风总给人以温暖,尤其是像我这种暂居的人。这个“暖”字,不仅暖了西湖,暖了游人,暖了今古,更暖了我的心。故而在杭州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把西湖当成了情人,当成了知己,有事没事的时候,都会去找她,都会去看她。高兴时,一咏三叹,手舞足蹈;不高兴时,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唱一曲《渡情》,赏一回荷花,喝一杯龙井,听一段音乐,何其快哉。白堤的桃花红了,柳树绿了,苏堤的小草青了,鸟儿叫了,南山的桂花开了,茉莉谢了,北山的钟声响了,树叶落了。四季缤纷,装点了游人的眼帘,装扮了我的梦。风把湖面吹皱了,摇橹的乌篷船颠簸在浪里,是谁唱响了渔歌,又从何处飘过了《采莲曲》? 西湖的风也是有禅意的,它可以化解人心的郁结,排解心底的惆怅,让人心在痛苦煎熬后,尝试温暖。似乎在西湖风吹拂之下,一切都不再重要,可以参悟那梵音古刹里潜藏的禅机。漫步于西湖,扑面而来的风,迎面走来的故事,带动了联想,穿越古今,幻化为断桥上的爱恋,足以让四季都沉浸在温暖之中。 运河畔的风,是一种悠闲的风,让人沉醉的风,也略带苦涩。运河的闻名遐迩,是因为其中的隋唐风韵。唐代诗人皮日休在《汴河怀古》里云: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给功不较多。所以,每个傍晚漫步在运河畔,风从四面吹来,都有着历史的味道。当阳光隐没在西边的天际,红霞洒满河面,落絮飘飞,便让人想到那些隋唐旧事。隋炀帝为游历江南之便,而开凿的这条运河,也就增加了传奇色彩。一瞬间,似乎能看到百万民工的辛勤劳作,也似乎看到隋炀帝在画舫上饮酒,美人如云,而岸边尽是些“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杨广不顾这些,喝到尽兴处,御笔一挥,赐两岸婀娜的柳树姓杨,因而便有了杨柳一说。 运河畔的灯光则是明黄的,几座桥横跨在水波之上,桥面下雕刻着历史的壁画,随意摆放的石桌上清晰地印着楚河汉界的棋盘。有成群的妇人在音乐里跳着广场舞,还叫嚷着“一哒哒,二哒哒”的节拍。尤其是夏天的傍晚会更让人惬意,沉醉在和煦的风里,悠闲地看着满树的合欢花。或摘一朵放在手心,看那些细润的粉须,玲珑精巧。水栀子在两岸泛着浓香,并蒂花开成一排,枫叶摇摆,有红色,也有绿色。 兴致之时,可以登上古翠站点的水上公交,漂流,直至武林门广场。环球国际的大楼高耸入云,知了的叫声萦绕在四周。水上公交是一艘艘木质结构的船,雕花的窗子,一格格地排开,夹带着水汽的风吹来,可以纵观杭州城的夜景。栖息的鸟立在枝头上,受到惊吓后,扑棱着翅膀飞远。有拿着手电的闲人,觊觎着水里的鱼虾,运气好的话,可以兜到两只老鳖。 再说钱塘江的风,它是狂野的风,也是骀荡的风。时而狂野时而温柔的钱塘江,被风塑造为十足的两个极端。八月十五的中秋夜,钱塘江的风会卷起千堆雪,游人们便可以一窥巨浪里如画的江南。柳永在《望海潮》里这样写道: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由此可以看出钱江大潮的来势汹汹,在狂野的风助力下,大有吞并一切的气势。浪高千尺,就连江头的弄潮儿也要胆寒了吧?然而,钱塘江的风也有温柔的一面,让人心生骀荡之感。平日里,微风徐徐之下,钱塘江微波潋滟,水光接天,一派祥和。夜晚经过江边,望着天边的月,会让人想到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不禁要念上一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而钱塘名妓苏小小,也像钱塘的风一样温柔可人,为历代文人骚客所传诵。女人如花花似梦,这也给钱塘的风增加了许多温软,就像西湖边的白娘子、西施。 《水浒传》中,鲁智深坐化六和寺,写了一个偈子: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钱塘江上超新来,今日方知我是我。写的是钱塘江的潮信,但是潮信的到来本就和风有关,所以我说,钱塘江的风也和潮信一样,是信守诺言、言出必行的。所以钱塘江的风,还是守信的风。 最后,我要说说贴沙河。在西湖边寻觅知己,搜罗回忆,在运河畔,漫步行走,游赏烟霞,在钱塘江,参悟两极,透彻人生,那么在贴沙河边,最能体现一切的莫过于“偏安”或者“懒散”了。 贴沙河是我在杭州大部分时间里最为密切的朋友。而贴沙河的风,是和风,是慵懒的风、闲散的风。在杭城的大部分时光里,我都是沐浴在贴沙河晚风中的,这和我居住的地点有关。刚到杭州的时候,我曾在运河畔的宋江村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搬到了贴沙河和运河中间的艮园社区,那里距贴沙河很近,离运河略远。所以,贴沙河是我在杭州最终的伙伴。每个傍晚,吃完饭后,我都会去河边散步一圈。站在九曲桥上,风从水面吹来,夹带着贴沙河的水汽,很是舒心,一天的疲惫会在风的吹拂下烟消云散。早晨坐着公司的大巴车经过架在贴沙河上的立交桥,可以纵观整条河的走向,以及变化中的景色。我靠着车窗边,有时睡意朦胧,有时静静发呆。而贴沙河就像我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偶尔吹过的风,泛起涟漪,仿佛我的心也跟着波动起来。 有时候下午不上班,从公司回来的路上会经过贴沙河畔。我就会在河边的藤椅上躺上一会,或者慵懒地坐在草坪之上,任风从四面吹来。忘记一切的烦恼,独留一份散漫。杭州是南宋的国都,古称临安,而我在杭州后期的生活也像是南宋小朝廷一般,可以用“偏安”来形容。我厌倦了四处漂泊,走南闯北的日子,只想找一个地方稳定下来,安安静静地看书,写东西,或者什么都不做,像大多数人一样,待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风吹过河畔,歌舞升平,有散步的老人,有钓鱼的散客,霓虹照耀下,河面泛着粼粼波光。仰望天际,月儿高高地挂着,星星也悠闲地眨着眼睛。 如今恰逢“七夕”,玫瑰花涨到了二十元一枝,可这与我无关。在我记忆深处晕染开来的只有回忆,关于杭州城,关于西湖,关于运河,关于钱塘江,关于贴沙河,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些吹过我生命的风。 如今坐在姑苏的天空下,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想着过往,想着曾经,想着杭州城,想着杭城内四通八达的水系。所以,无论是西湖、运河,还是贴沙河、钱塘江,因为紧密相连,才更见美丽和美好。而四季的风,始终吹着这片土地,吹过这些河流,吹进我记忆的深处,吹成了回忆。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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