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漫进客厅,坐在桌几边,吃着刚刚剥好的粽子,心中涌起莫名的惆怅,这些口味杂陈的粽子,或来自超市里华贵礼盒的粽子,或是大街小巷商贩叫卖的朴实无华的粽子,此时却无法激起一如年少时的急切渴求,似乎还会带来肠胃的痉挛不适,童年里关于粽子的琐碎片段此刻在记忆里翻飞。
大杂院黑灰的瓦顶,简陋的木窗,堂屋案板上,青黝黝的粽叶及白玉般的糯米,连同诱人的芳香,昭示一年一度端午节的来临。记忆里的端午节前夕,母亲照例早早泡好了糯米,准备好白土布缝制的长形口袋,口袋事先用艾叶、竹叶熬水煮过,装入泡好的糯米,塞得结结实实的,然后用粗线细细缝好,再放入大锅里煮,满满一灶的柴禾,红红的火光映照着母亲安详的面孔,总是没等到粽子煮好,我们就沉沉睡去。清晨如期吃到喷香的粽子,红豆的,绿豆的,黑米的一一加了糯米,也有嵌了花生、红枣、莲子的,甚至是木耳加糯米的,各种味道各种颜色,把端午节装点着丰富多彩。
看着我们焦急的馋样,母亲却不急不慌地拿一根消过毒的白粗线在筒状的粽子上来回切割,不多时盘子里汇聚了形态各异的小粽子,三角的、菱形的、方块的、长方形的,调皮的我学着样在粽子雕出各种浅浅的印痕,仿佛一朵朵一片片杂乱的粽花,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品着粽子,听着父亲讲述屈原的故事,不知不觉中满嘴溢满香甜的滋味,每到这时,也有串门的大娘大婶们送来粽子,而母亲照旧回赠自家的布袋粽,那些粽叶缠裹的粽子常会成为我们姊妹争夺的美食,那时总觉得自家的粽子特别奇怪,别人家的粽子是那样颇具诱惑力,才是最香的,每每这时父母总会摇头叹气,随后将我们剥下的粽叶洗净晒干以备再用。
多年以后,领着幼子满大街转悠选购粽子,挑来拣去只有两种口味:纯糯米的、红枣加糯米的。不同颜色花纹的粽叶和着绿色的粽绳五花大绑,牵着活结轻轻一扯,剥开粽衣,润滑爽口的粽子,白的通透如玉,红枣如玛瑙,清幽的粽香自剥离时四散开来,那一刻我才体会父母当年的苦痛,一筒筒简陋的布袋粽,一摞摞晒干的粽叶,蕴含着团圆祥瑞幸福的夙愿。
再次拿起粽子,温润的亲情味道连同梦里父亲浓重的乡音滚入嘴里,泪落衣衫,此时,身在这里,心却在远处轻轻呼唤那无法做就的布袋粽。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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