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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我在酸枣溪村搞社教工作的时候,住在酸枣子家里。 酸枣子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本来已经考起了县一中高中部,只因寨子离县城
实在是太远了,光山路就一百多里路程,然后还要转几道车才能到县成,做爹娘的不放心;加上做爹娘的认为,一个农村女孩子能读完初中就很不错了,长大了反正
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好差都是给人家养。这样,酸枣子只好辍学,在家务农。 我是秋天入村的。酸枣溪位于古丈东南边陲,酸枣溪如一条翠带从大山深处飘逸而来,沿途流经济个村寨,流经这里便打了一个蝴蝶结,溪水也就变成淑女,娥娜起来,然后又流经济个村寨后,注入酉水的一条支流。酸枣溪几个自然寨就如王母娘娘撒落的珍珠散落在溪水的两岸。
那时,正是秋风正黄,遍地成熟的庄稼等待着农人的收割,此时,酸枣子也熟透了。有一天,我随酸枣子一家人去田里打谷子,酸枣子的爹娘及几个帮忙的人走在
前面,我和酸枣子走在后面。我们沿溪而上,清清的溪水亲吻着两岸的花草枝叶。溪两岸尽是酸枣子树,一丛丛、一蓬蓬,形态各异,像一把把出嫁姑娘打的红勾勾
伞撑在那里。树上结满了酸枣子,有手指头那么大,一颗颗如玛瑙似的红得发亮,风一吹,酸枣子树摇其风铃,紧接着酸枣子便噼哩啵啰地落到溪里,在溪面上打几
个旋后便随溪水而下。这诱人的酸枣子,别说吃一口就是看一眼也会让人垂涎三尺,馋的让人直流口水。我禁不住酸枣子的诱惑,就走到树边,摘了几颗,把金黄的
表皮撕开一个小口,从顶上像扯绒线球一样,从顶上开始一圈一圈扯下来,露出里面的乳白的果肉,舌尖舔一舔,咦!那又酸又甜的味道浸润着我的全身,酸甜的汁
液涂满了我的嘴唇,并从嘴边流了出来。 见我那饿痨的样子,酸枣子就炫耀似的说:“怎么样?你们城里长大的人没想到吃过吧。”酸枣子说话的时
候,模样怪好看的,脸红润润的,嘴歪嘟嘟的,并不停地打着手势,就像树上的酸枣子一样逗人可爱。我说:“吃到是吃过,不过没有你们这里的好吃。”酸枣子便
说:“不是吹牛,我们这里就是酸枣子树多,外面人最爱吃了。等打完谷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酸枣子又多又好吃,让你吃过饱。” 过了几天,
吃过早饭后,酸枣子和我各人背一个背篓,拿一把长柴刀,到她说的那个地方摘酸枣子。路上,酸枣子问我:“知道我们村为什么叫酸枣溪吗?”我说:“我哪里知
道啊,你又没有到告诉过我。”酸枣子瞪了我一样:“呆子!这都不知道啊?你看这条溪,再看溪边的酸枣子树,不就知道了嘛。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我有点气
愤:“你怎么开口就骂人?”酸枣子说:“怎么?我说的不对?”酸枣子的声音提高了,我只好不还口。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这样,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酸枣子
便给了讲了一个传说。原来这里既没有溪水,也没有酸枣子树,有年,一个财主家的小姐爱上了家里的长工,却遭到财主的坚决反对,于是,有一天深夜,俩人便私
奔出来,跑过这里时,见后面的家丁仍在追赶不舍,感到走投无路了,于是两人便爬到悬崖绝壁处,跳了下去,那个女的就变成了溪水,男的就变成了酸枣子树,从
此溪水和酸枣子树年年斯守在一起。 我们来到一个山坡。此时,撒泼的阳光纠缠着风在山坡上打滚。这里全是酸枣子树,秋风的缝隙里灌满了酸枣子酸
甜的味道,满山里流淌,深吸一口,就能吸进酸枣子酸酸甜甜的气息。我顾不得那么多,就站在树边吃了起来,左攀右扯树枝,左摘一颗、右摘一颗,酸核从嘴里噗
噗地吐出来。见我那馋相,酸枣子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哎——哎,不要只顾光吃啊,得摘了。摘满背后有的是时间吃。”我嘴里含着酸枣子“哦——哦”的答
道,便开始摘酸枣子。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各人摘了满满一背篓。之后,坐在草地上休息,我问酸枣子:“摘这么多,吃得了啊?”酸枣子笑笑说:“卖钱啊!明天
赶场,我们到场上卖去。”我明白了,酸枣子把我当成了她的劳动力,就故意赌气说:“我又不是你家什么人,怎么要帮你到场上去卖?”酸枣子一听,立即从地上
跳了起来,开口吼道:“好啊,你这个忘眼雀,吃我们家的饭,却不做事。那好,你今晚就不要到我家吃饭了,滚到乡政府去!”说完,背起背篓就要走。我赶紧
说:“我是逗你的嘛。好,好!我明天和你一起去!”酸枣子用手把嘴巴一蒙,笑出了声:“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村子刚刚苏醒过来,楼下鸡笼里
的公鸡长长地叫了几声,我和酸枣子就起床了。酸枣子娘早就把早饭办好了。吃完饭后,我们踩着稀薄的晨曦上路了,到达传说中那对恋人殉情的山顶上时,天色大
亮,东边一片通红,彩霞飞舞,山脚下的村子里炊烟缭绕。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来到场上。此时,场上已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水泄不通。这里属于怀化地区,在酉
水河边,著名的二酉山就在这里,是古丈、永顺、泸溪和沅陵等四县交界之地,也是物质集散地,因此来赶场的人很多。人们按照五天一次的预约,从四面八方赶
来,乡下人背或挑来的是蔬菜、水果、粮食和其它土特产,城里人运货拖来的是衣服、布匹等,加上街上开店的、摆摊的,就像一锅大杂烩。 我们刚把
背篓解下来,就来了几个专门收酸枣子的商人,谈好价格后,我们就出手了,一起卖得20多元前,酸枣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之后,酸枣子带我来到百货公司,
她说想扯几尺布做件新衣服,要我帮她参考参考,这可把我犯难了,长这么大,我可从来没有单独陪女孩子买过东西。见我那样子,酸枣子嘟起嘴巴嚷了起来:“不
就是要你帮参考一下吧,真封建!”见酸枣子嚷我,女营业员为我打抱不平,就说:“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骂你的对象呢?”酸枣子听到这里,觉得怪不好意
思的,赶紧把钱付了,然后背起背篓就跑。女营业员说:“还没有给你找零钱呢。”酸枣子头也不回,说道:“找给他就是了。”女营业员摇摇头,笑了。
我从百货公司出来,在大街上找到酸枣子后,酸枣子也在四处找我,酸枣子抱歉地说:“我若把你丢了,我爹娘非剥我的皮子不可。”我嘻嘻一笑:“我一个大男
人,哪里会丢呢。长沙那么大的地方,我都能没有迷过街,这小地方算个什么。”酸枣子做了一个鬼脸:“还嘻嘻呢!那好,你一个人回村里去。”说完,就要走。
我赶紧喊:“哎——酸枣子!”说实话,长沙毕竟是城市,人来车往,嘴巴就是活地图,可乡下就不一样了,路上难见几个行人,况且岔路多,又多是毛毛路,万一
酸枣子真的把我甩了,我还真的找不到回村的路。酸枣子听我喊她,便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等我。 这时,肚子饿了,我们便来到面馆。吃完面后,我准
备付钱,酸枣子一把拉住我的手:“我付。”我说:“怎么能要你付呢?我可是有工资的啊。”酸枣子说:“怎么?我为什么不能付?你帮我出力气干活,就得我付
嘛!再说上午卖酸枣子得的钱,也有你一份嘛。”我生气地说:“你要这样,以后就不要再喊我帮你做这做那了。”见我们争吵,服务员走过来说:“你俩人也真是
的,谁付不都是一样的,有什么争吵的?男人嘛,就得听女人的!”酸枣子一下子来劲了,张圆着双眼,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你得听我的!” 那
年月,搞社教一搞就是几年,我这个单位上的年青人自然就成了专职队员。就这样,我一直住在酸枣子家,酸枣子的爹娘待我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吃一样的
饭菜,家里有什么事也不回避我。有时,酸枣子故意气我,她的爹娘“看不过意”,还帮我说话。酸枣子也一样,把我当成了她的亲兄弟,衣服和被窝经常换洗,房
间里总有一股溪水和阳光的味道。这让她的在读书的两个弟弟嫉妒不已,说“姐姐偏心眼”,于是,酸枣子就说:“那你俩长劲读书,谁成绩好,我就偏向谁。”
转眼,到了插秧时节。这是农村最忙的时候,也就是农村人常说的“双抢”,既要收山里的菜籽,又要插秧,有的人家还要采茶叶、炒茶叶,得了这头,丢了那
头,做得了这里的活,做不了那里的活,真是忙得一团糟,就像山坡上的树叶整天被风吹得团团转,人也整天累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有一天,我们插
秧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吃完饭后,我的磕睡虫就飞来了,于是,我把碗一放,就准备到搂上睡觉去。这时,酸枣子踢了我一脚,骂了起来:“脚都不
洗,就想上楼睡觉?”酸枣子娘说:“这个悖时女子,你态度好一点不行?你向哥这几天都累得快变形了。”酸枣子说:“他累,我就不累?脚都不洗,那他的被窝
以后他洗,我不给他洗了。”酸枣子娘说:“你向哥是城里下来的,从来没有做过农活,这几天够他累的了。”酸枣子说:“城里来的又怎么样?城里人更应该讲卫
生。”酸枣子娘说:“你这个脾气,以后哪个婆家敢娶你?”酸枣子说:“不敢娶那才好呢,我才不嫁人呢。”酸枣子就笑了:“不要死鸭子嘴巴硬,哪有女孩子不
嫁人的,我可养不起你一辈子。”酸枣子在和她娘争吵的过程中,早就从厨房里端来一盆热水,摆在我的面前。 当然,那几天,酸枣子家的生活也比平
时开得要好,酸枣子娘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什么腊猪腿肉、土鸡炖香菇、鸭子煮黄豆子等,每餐还要打荷剥蛋汤,一人一碗,为得是让我们吃得饱,吃
得饱才有力气干活。每次吃饭时,酸枣子爹都要我陪他喝二两,他说:“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是男人,就得喝酒,但不能贪杯喝醉。”我们喝酒的时候,酸枣
子娘和酸枣子一边吃饭一边给我们搞服务,冲茶什么的。不过,我们喝的不多,刚好二两,这也真怪,喝了二两酒后,饭菜也比平时吃得多多了。酸枣子爹说:“这
叫开胃酒。”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喝酒的,这已是题外话了。吃完饭后,如果天色还早,或者那天工夫不那么累人,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纳凉,听酸枣子爹讲
古,我从他的讲古中也就知道了村里很多旧事,也懂得了很多乡下礼仪,自然也就知道了“酸枣子”这个名字的来历。 那年,当酸枣子爹晓得酸枣子娘
怀上她时,正是酸枣子开花的时候,到了酸枣子熟了的时候,已是临时临月了,但此时正是秋收大忙季节;农村女人没有那么娇贵,这个时候仍然要做工,那时是大
集体,出工出得早,收工收得晚;有一天大清早,大家去打谷子,刚走到溪边酸枣子林时,酸枣子娘就生了个女儿,酸枣子娘想吃点东西,好产奶,大伙就摘了一些
酸枣子,不想,酸枣子一吃下去,奶水就如泉水般喷了出来,弄得酸枣子爹一脸的奶水;满月后,酸枣子爹就给给女儿取名为李清照,小名“酸枣子”;不想,上学
时,麻烦出来了,报名时,老师说“李清照”是宋朝的一个有名的女词人,怎么能做你女儿的名字呢?于是,要酸枣子爹给女儿改个名字,酸枣子爹就说,那就改叫
“李青枣”,老师想了想,说,不行,“李青枣”听起来还是“李清照”;酸枣子爹就说,那就干脆叫“李酸枣”算了;这才给女儿报得名。农村人给孩子取名,看
起来随意,名字粗听觉得很贱,什么树宝、岩生、春花、秋菊啊,其实是有一定寓意的。 转眼,三年过去了。女大十八变,此时,酸枣子已出落成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就像一棵挂满果实的酸枣子树,在风中摇曳,在风中喷香,逗人喜爱。这年秋后,酸枣溪下游有一个村的名叫发亮的后生看上了酸枣子,请媒婆来说亲。酸枣子的爹娘答应了这门亲事。
酸枣子有自己的主见,她不想把婚后的幸福寄托在爹娘和媒婆的身上,在没有亲自见到发亮之前,自己绝不点头。有一天,酸枣子对我说,她要到发亮家看看,但
又不能让外人知道,更不能知道她的用意,于是,要我陪她去。名义上是要我陪她,其实是要我帮她当参谋,和她相处了三年,我早知道她的鬼心事。“男怕入错
行,女怕嫁错郎”,这里的所谓“看”,其实是看对方的家境如何,人品如何等,内容多得很,一般的女孩子没有这个心眼,因此,许多女人婚后觉得不幸福,就是
事前没多这个心眼。 那天,秋阳像一匹匹彩带从空中飘下来,铺满了山野,溪水像一个玩皮的小孩欢快地奔腾着,平缓处,微波轻浪,淡如浮云;弯陡
处,波飞浪跃,气势如虹。我们沿溪而下,山路水路十八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便来到了发亮那个村里。那个村只有一个自然寨,地势较为开阔,有近200户人
家,姓向人家占80%,是从莲花池迁徙来的。酸枣溪如一条玉带绕村而过,寨子里是清一色的木质吊脚楼,青石板路,村里也很干净整洁,看来条件蛮不错的。我
们从巷子里走过时,不时有妇人看我们,小声议论道,你看那女的长得多乖啊!酸枣子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跟在我的后面,脚步也放轻了许多。我们打听到发
亮家后,酸枣子有点犹豫,想不去了,我便打气说:“不要怕,我就说我们是乡政府的。” 我们转了几个拐,便到了发亮家。发亮家是一栋五柱八的木
房子,左边是吊脚楼,全被桐油油得亮刷刷的,有一块水泥坪场,院子四周栽满了果树,看来家境确实不错。此时,发亮正坐在院子里的梨子树下看书,见我们来
了,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赶紧站起来:“这不是向哥和酸枣子嘛。真是不请自到,缘分,缘分!”原来,发亮在场上见过我们多次,一开始以为我们是恋人,即嫉妒
又羡慕;后来打听不是那么回事,就跟踪了我们几次,有一次竟然悄悄地跟踪到了村口,眼痴痴地看着我们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就这样,发亮慢慢地就暗恋上了酸枣
子。 发亮人长得秤抖,个头比我要高,人也很精神,从相面上看是个忠厚、老实、可靠的人,但又不那么死板,农村女孩子要过日子就得找这样的人。
发亮摘了几颗梨子,洗好后装在盘子里,冲了茶水后,就到厨房里办饭去了。我拿起发亮放在椅子上的书,一看,是本有关果木栽培技术的书,就对酸枣子说:“看
看,是个爱学习的人。”酸枣子看上去好像不以为然,其实内心里充满了喜悦,她曾多次跟我说过,你们城里当干部的我不敢高攀,但嫁个爱学习的人心里到有这个
想法,爱学习的人知书达理,疼人,有上进心,会过日子,她后悔这辈子没有读的什么书,酸枣子说:“还不是和你一样,书呆子一个!”我说:“爱看书,有什么
不好?”酸枣子还在强嘴:“书又不能当饭吃,农村人过日子还得靠力气。”可语气里充满了温柔。女孩子就是这样,心里明明爱一个人,嘴里偏不说“我爱你”,
却说“我恨你”。 一个小时后,饭菜办好了,端上桌的有土鸡炖枞菌、酸鱼、丝瓜汤……我说:“这么快就办好了!”发亮说:“你们说怪不怪?早晨
煮饭的时候,灶孔里火呼呼地笑,我娘就说,火笑,一定有贵客来,于是,就叫我今天不要出门,并杀了一只土鸡。”我问:“那你爹娘呢?”发亮笑笑:“我娘知
道有贵客来,但又不是他们的客人,就和我爹知趣地走亲戚去了。”酸枣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娘是神仙!真是游腔滑调的。”吃饭的时候,发亮说他也姓向。我
们向家人有个习惯,若碰到一起,得论一下辈份,讲究“长幼有序”。于是,发亮问我是哪里人,什么辈份?我就说我是古丈树栖柯的,开字辈。发亮一听,吓了一
跳,赶紧给我敬酒:“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是发字辈,我得给你喊老爷爷。”酸枣子听到这里,来了劲头,对发亮说:“那你得给我喊老姑婆。”发亮一下子蒙
了,扭过头问:“我怎么得给你喊老姑婆呢?你可是姓李啊!”酸枣子说:“怎么?这还要我说吗?”然后指着我对发亮说:“明白不?他可是我的向哥!”发亮听
后,拍了一下脑袋,忙说:“哎哟,我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啊!那我现在就喊。”酸枣子得意地说:“那还差不多。”发亮就喊了一声“老姑婆”,酸枣子当然
不敢答应,只好埋起头来笑。发亮喊完后,就问:“那我以后得给你喊什么呢?”酸枣子有些胜不娇羞的样子,脸立即红了,便把头一歪:“什么以后?八字都还没
有一撇呢,做什么美梦?哼,臭美!” 开春后,酸枣溪两岸的山坡上开满了淡黄色的酸枣子花,那年的酸枣花开得比每年都要茂盛,风一吹,细绒绒的
酸枣子花随风飘舞,纷纷扬扬,村子的上空全是酸枣子花,迷漫着芳香,然后落下来,落得村人满头满身都是清香。那漫天飞舞的酸枣子花如从瑶池里飘来的数以万
计的精灵,在开一个巨大的盛会。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发亮家里来了30多个人,抬着红红的花轿,挑着彩礼,一路
吹吹打打来娶亲。之后,我随酸枣子家的亲属去送亲,在唢呐、镏子、锣鼓、鞭炮声中,我们一路从溪边走过,一路红色,溪水里也流动着红色和被风吹落的酸枣
子。由于我的参加,我们受到了热情接待。发亮家本来在村里的辈份就高,可是再高,也没有我的辈份高,在乡下,辈份越高,就越受人尊重,什么叫“德高望
重”?从辈份的高低就可以略知一二。在送亲的那两天,我发现酸枣子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给公婆端茶倒水,给客人敬烟敬茶;客人离开时,和发亮把客人一直送出
家门口,客人转身走了,两人也不急于回来,而是久久地看着…… 那年,秋风正黄,酸枣子熟了时候,我的社教工作圆满地结束了。离开酸枣溪村的那天,酸枣子和发亮背着才满月的儿子,还有酸枣子的爹娘、发亮的爹娘,几个村干部一直把我送到了乡政府。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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