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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异地工作后,我几乎只能一个月回到市区与他团聚,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总像有无数颗不定时的炸弹埋在我俩的感情中,不时地爆炸出一阵阵地争吵。又是一场争吵后,我感觉到无力,因为他毫不回应我的任何电话和短信,这种不理不问的冷漠,既让人挫败,又让人气急败坏,身体里冒出的火焰冲进大脑,化成激怒不堪又委屈的眼泪,几年来所有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涌出,汹涌地流出。 哭了很久以后,依然没有他的回应,愤怒也化成了委屈,渐渐地感觉到一股腥咸的液体流进嘴里,于是用手一抹,手背上染了一抹鲜红的鼻血,我惊呆了,也许是血液涌出后,也释放了体内的恼怒和委屈,我渐渐地平静下来,突然觉得五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为这个男人哭泣,是否真的该解脱了? 睁开酸涩的眼睛看着窗外的树木,在冬季寒风的摧残下,剩下了枯枝败叶。平静之后,身体内的疲惫来袭,眼神逐渐地呆滞了。在什么都不想的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精神中的空乏,只能用体力消耗和身体的劳累来短暂地填补。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决定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不去联系他,也绝不与他争吵。 也许这样过了一周,两周,或许更多时间……我们彼此都几乎没有联系,只有中途他来过一条短信说‘不想再和我争吵,随便我怎么想’,我看了之后立即删了,但是这句话却深深地留在脑海里,时刻提醒我不要跟他联系。 我终于空下来了,决定回市区去看看,由于是工作日,他一定不在家。我想,或许我能趁这个时候带走自己留在他那的一些重要的东西,然后从他的生活中彻底地消失。于是,带着他的门钥匙,我回去了。 打开门的时候,我以为会跟往常一样,墙上贴着的是我画的几张素描,书桌上摆满的是我喜欢的作家的书,我未带走的鞋子排在墙根,卧室床上是我选的床单,窗台上那一盘跟了我们三年的文竹……但这一切都只是存在我的记忆里,当我亲眼再见他的家里一切时,里面显而易见的变化,足以让我顿时眼前发黑,差点晕倒。 墙上凌乱地贴满海报和各种画报,花花绿绿,毫无品味,房间里零乱地堆放着各色衣物,一眼就可以看出里面来了个喜欢逛廉价地下商城的女人,客厅窗台边竖着用了未来得及收拾的挂烫机,茶几上几本时尚杂志,墙角的高跟鞋,细跟的,粗跟的,各种颜色的,非常散乱,还能看到他的黑色皮鞋夹杂在其中,那是不久前,跟我一起在商场里买来的,冰箱里放着染上酢料的肥肠,这是他特别喜欢的食品,多少他都吃不腻。我曾拒绝为他买这种高胆固醇的食物,好言相劝为了减少他将来患心血管疾病的风险,想必他对这种食物的钟爱,远远超出了对心血管疾病的恐惧,毕竟后者是将来的事,对于将来的事,大家一般都不重视,而比较容易选择满足眼前的欲望;卧室的床上,被子凌乱,仿佛那是激情后留下的痕迹,我看着自己心爱的床单,如同自己的心被人使劲搓揉,一股气堵在嗓子眼儿里。 这个女人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对于生活要求简单稳定的他一定感到非常知足。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那一股气升入大脑,阻止了所有正常思考的脑细胞,无声地等待着,想着到底是抽他的耳光还是抽她,想象着用怎样不堪的言语来诅咒这对伤害自己的男女,想象着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响了,进来一个女人,她两只手提着菜,嫣然一个为丈夫准备丰盛晚餐的女主人,她换下高跟鞋,转过身来才发现我的存在,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变成腼腆和羞涩。我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犀利的眼光看着她的,只知道自己看着她那张小巧又眉眼清淡的脸、白皙的皮肤、苗条的身材后,我眼中刺人的光芒被一点一点地锐化了。 我的眼光始终跟随着她,看着她去厨房放下菜又拿出一个我曾经最爱的玻璃杯,熟稔地为我到了一杯水,递给我,低眉顺眼地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认识我?”我奇迹般平静地接过水,奇迹般平静地问。 她点点头,轻轻地笑了,那模样让我想起徐志摩的那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样一个女人,一定让他燃起了他那强压在胸中已久无处释放的保护欲。 “你们这样生活多久了?”我问。 她毫不保留、毫不忌讳地说:“一个星期。” 我内心忽然涌出无数的悲哀,为自己,五年的时间抵不过一个星期。她仅仅花了一个星期便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我笑笑,问道:“我的东西呢?” 她把我带到阳台的角落里,我的所有东西像被人嫌弃一样堆在那里,用一张塑料纸盖着,上面落下一层薄薄灰尘,旁边还放着那盆几乎快枯死的文竹。看到这一切,我的心又揪起来,心想,她做得真绝。 这时后面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来了。”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只是故作镇定和平静地在地上翻找。文竹肯定不带走了,那是同他一起去花店买的,买的时候还说好要好好浇水,让它陪我们等到我们的孩子出世,现在孩子不可能有了,它也不可能陪了;那些喜欢作家的书,如同被儿童遗弃在垃圾堆里被无数人践踏过的玩具,那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成为一个作家,现在它们被散乱地堆在脏兮兮的角落和它们的主人一起被两个残忍的人嘲笑,我想带走它们,但我没有力气了。最后,捡了几张素描纸和留在这里的日记本,那是我的梦想,我一定要带走,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装进袋里,如同保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我故作平静地打开那扇永远不可能触碰的门,也许他被我的前所未有的冷静外表吓到了,跟着来到我身后,拉住我的手腕,我回头去看他,那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大手,现在都属于别人了。耳朵响起厨房切菜的声音,这种场合下,我的存在感竟这样地弱,我如同一个来打扰男女主人的讨厌邻居;我明白了自己早已属于一个局外人,连发脾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微笑着告诉他:“你早就应该拥有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比我有烟火气。” 他看着我,表情里有过一丝不舍,仅仅一瞬间一闪而过,随后被一种满足替代,界限那样显而易见,我的心里徒留一阵荒凉,关上那扇门后我仿佛走进了一个悲凉的大海,无边无际的压抑。 突然惊醒,窗外透进微弱的光,胸口窒闷,咽喉干涸,头痛,这是一场梦。 拿出手机把这个梦告诉他。 一个小时后他回:这个梦是不是你想好了再做的?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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