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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教室里静得仿佛是在等一颗针的落地。往常的热闹、喜戏、追闹场面已找不到一点点痕迹，只有笔尖发出的沙沙声自弹自唱。
老师走进教室：“大家先把手上的笔停一下，这学期我们班上多了一位新同学，要和你们一起参加初中考试，她因为生病，在家了很长时间，希望你们给她帮助。”指着坐在最后一排的李银芳说道。
这是他们升初中的最后一学期，大家都在紧张的复习中，都没在意多了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的肖芹回过头去，朝她的做了个鬼脸，算是打招呼。又转回去做她的作业去了。
在那个学校读书的都是上村、下村和邻村的学生，李银芳和肖芹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两家还有那么一点点亲戚关系，这让她们也彼此亲近些。
李银芳是五年级时退学的，也是刚好要升初中，只是那时她病得很严重，家里只好让她占时退学。那时肖芹才读三年级，小她两级。肖芹没想到的是她会跟她们一起参加考试。
学校很简陋仅此就一间泥土墙的装瓦房。一个教室里有两个班级，和她们在一个教室的是二年级的学生。二年级的学生还算多些，她们六年级是最少的一个级，只有十二个人。
老师上完二年级的课走到她们六年级前，“放学了。”说完了老师走出了教室。
肖芹收拾起书桌上的复习资料放到书包里，跑到李银芳的书桌前，“金花姐，走吧！去我家吃饭，吃了我们一起来。”
“好，那我得先跟我妹说下，让她回去跟我妈他们说一声。”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走吧，说过了。”
那学期是她们最快乐的时光，几乎是每天形影不离。李银芳的父母一般都让她到她外婆家吃饭，因为她家离学校有点远，再加上她身体又不好。学校是在她们村子的山腰上，她家又在山对面还有一条河隔着。肖芹家在离学校就几分钟的路，她不去她外婆家，就跟肖芹去吃。
二
在她们迫切的等待中，迎来了录取通知书，只可惜她俩没被分在一班，不过还好彼此的教室只有一墙之隔。
她俩还和往常一样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她还是到她外婆家吃住，虽然肖芹家跟她外婆家是上村和下村，但她俩都会彼此等对方。玉米地边、操场边、学校外的草地上留下她俩笑声，留有她们亲密的足迹。
“金花姐，上课还早呢，我们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呆会吧！我不想这么早就去教室里，教室里吵死了？”
“好啊，我也不想去教室里，在教室里我都喘不过气来。”
“对了，你最近身体还好吧？”说着她俩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还好。”她转过脸对着肖芹笑笑，脸上依然露出她那对迷人的小酒窝。她很漂亮，长长的头发直至腰间，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只是生病让她少了些阳光的气息。
一阵急风吹过，吹得树林里的松树沙沙作响，放在草坪上的书被吹得乱翻，一些花花绿绿的纸随着书的吹开飞了出来。
“金花姐，你书里是什么？花花绿绿的，你看被风吹得满天飞。”肖芹边问边忙起身追那些被吹飞了的纸。
“是些糖纸。”说着她一块跟着肖芹一起追那些糖纸。
“哦，你拿这些糖纸做什么？”
她看着肖芹神密的笑笑，“这个嘛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吧快上课了。”她俩急匆匆各自回了教室。
一阵刺耳的铃声传来，“同学们下课了。”老师说完走出了教室。肖芹懒懒的爬在书桌上，眼睛望着右边的玻璃窗发呆。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响声把惊醒，她朝着响声望去，原来是李银芳在敲玻璃，肖芹急忙起身打开玻璃窗。
李银芳把藏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一串五颜六色的东西在肖芹眼前晃来晃去。“我拆的蝴蝶送给你。”说着李银芳把那串藏在身后的蝴蝶递给了肖芹。
“你上课时候拆的，你不怕被老师发现啊？”肖芹惊讶地接过那串漂亮的蝴蝶问道。
“老师没来上课，我悄悄拆的，喜欢吧！不说了上课了。”她转身回了教室，在进教室的刹那调皮的转身对肖芹笑了笑。看着她那对密人的小酒窝，肖芹也对她做了个鬼脸。
时间是人的划伤，真的一点也没错，一学期就这样在她们的欢笑声中流走。李银芳的身体也慢慢消瘦了下去，一个十七岁的花季有了她本不该有的容颜，脸苍白得吓人，再也看不到她那红苹果一样的脸，让人觉得心痛。
三
“姑妈，金花姐在吗？她好些了吗？”肖芹站在李银芳家门口在问李银芳的妈妈。
“哦，是肖芹啊，她在呢，在她房里进来吧！”李银芳的妈妈一脸茫然地给肖芹开了门，让肖芹进去。
“姑妈，你有事你忙吧！我看看金花姐。”肖芹笑着对身后的姑妈说着走进了李银芳的房间。
肖芹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股股难闻、剌鼻的药味扑鼻而来，肖芹不由自主的用手捏住鼻子。
看着躺在床的李银芳，一时泪水悄悄的滑落腮边，她轻轻地坐在了床边。
“肖芹，你来了。”李银芳睁开眼睛，说着忙用手撑起身子直起来。肖芹忙起身把枕头垫在她身下。
“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只是家里事多，每天都跟我妈去吹柴、找猪草......”其实她也不是没时间去看她，只是她妈妈不让她去，怕李银芳的父母看到她会难过，而且她妈妈告诉她李银芳的病跟本没法医好。她得的是血癌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
“没事啦，你今天不是来了吗？”李银芳用手摇了摇肖芹，说话间依然能看到她那对迷人的小酒窝，只是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光芒。
李银芳的妈妈站在门口听着她俩聊得很开心，她叹着气抹了抹眼角的泪转身离开，回厨房给她们做晚饭。
吃过饭，肖芹辞别她的金花姐。“啊芹，你能不能有空的时候多来看看她？她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李银芳的妈妈送肖芹来到门口时，她几乎是在用请求的眼神在问她。
“姑妈，我有时间我会来看她的，你别这么说，金花姐会好的。”说话间她们彼此泪如雨下。
天边挂着还没落尽的残阳，被染的血红的天空，让人有痛却说不出来的感觉。
“三舅妈，肖芹在吗？”
肖芹的妈妈听到声音，跑出厨房见金花跟她的妹妹（银花）姐妹俩已站在院子里。“在呢，在她房里做作业呢？上来吧！一会就吃饭了。”
肖芹听到声音，喜出望外地跑出房间。“金花姐你怎么来，你病好些了吗？”问得已站在她房门口的李银芳哈哈大笑，看把你急的。“好些了，我去我外婆家回来顺便来看看你在不在家。”
肖芹挽着李银芳的手，把她姐妹俩让进房间里，“金花姐你看，这是你送我的蝴蝶。”肖芹指着挂在窗前的那串五颜六色蝴蝶。
“嗯，很漂亮。哎！它在漂亮也只不过是纸蝴蝶，它永远也飞不到那些香气扑鼻的花丛中。”李银芳看着那串挂在窗前随风飘摇的蝴蝶。
一语听得肖芹暗然神伤，“金花姐，你没事吧！”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没事啦，我只是说说而已，没什么，你别在意。”李银芳拍了拍肖芹肩膀。
“肖芹，叫金花她姐妹俩一块出来吃饭了。”肖芹的母亲在厨房里喊到。
“哦，知道了，马上来。”
夕阳退去了它最后的一点点微光，慢慢消失在远远的天边，黑夜渐渐的开始笼罩着
整个村庄。
“三舅妈，饭也吃了，天也快黑了我们得回去了。”李银芳站起身向肖芹的家人辞别。
“金花，你姐妹俩都来了就在这住一晚吧！明天再回去，你也好长时间都没来了。”肖芹的母亲看着被病折磨得没个人样的李银芳心疼的说道。
“不用了，三舅妈来的时候没跟我妈他们说会到你家，只是跟他们说想去看看外公、外婆，看回来还早就到您家来了，我也好久没来了，就想来看看你们。”
“那好吧！肖芹去拿手电筒送一下。金花，我就不送你姐妹俩了，我还没喂猪呢？让肖芹送你们吧！以后有时间就过来啊。”
“嗯，三舅妈你去忙吧1让肖芹送我们就行了。”说着肖芹带着手电筒和她们走了出去。
李银芳家和肖芹家是两对面，是在两山相对的山腰间，两山间有一河之隔。肖芹她们三人照着手电筒来到河边，恰好李银芳的妈妈已来到河对面，看到她们三个，“你们两孩子真是的，天都已黑了也不会早点回家啊？”她妈妈边抱怨边来到她们旁边。
“姑妈，不好意思金花姐她们是因为到我家玩了一会，才晚的啦，让她们在我家住，她们又害怕你们在家担心，硬是要回去。”
“啊芹，要不你跟我们去吧！”
“不了姑妈，快开学了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完呢，有时间我再去吧！”
“那好吧，你回去吧！有空就过来，我们也回去了。”李银芳的妈妈说着她们三人朝对面的山上走去。
肖芹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山，一时有点害怕起来，她加快的脚步往家跑。
四
农历6月25是火把节，在她们村子里这天家家户户都要杀鸡、煮肉敬山神，这是流传已久的风俗习惯了。肖芹在厨房里帮着母亲准备去敬山神用的东西。
吃过早饭，家家户户都把杀好煮熟的鸡、肉之类的东西带起直往山神庙里赶。等肖芹她娘三人赶到时，山神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了。肖芹见李银芳的妈妈也在，上前去打招呼。
“姑妈你也来了，金花姐呢？她怎么没来？”
“她还好，我出来时她在家里的地里找猪草，让她别去她硬要去。”
“啊芹，你们在后，我好了先回家了。”李银芳的妈妈边说边收拾东西往外走。
“好，姑妈您先走吧，我们也一会就好了，帮我问下金花姐，我有空再去看她。”
晚饭后撒火把是孩子最喜欢节目，每到这时都盼着天快黑。撒火把还可以到别人家去开财门，还能得到红包。虽说是红包不过也只是一些吃的罢了，但孩子们只是图热闹、好玩而已。
“姐，你去不去撒火把？”肖芹的妹妹迫不急待地边问她姐姐边忙着准备撒火把用的柴火。
“我不玩，你去玩吧！不过现在在家也没事做了，跟你出去看看吧。”说着姐妹俩出了门，来到村边她二伯家的小水沟边。小水沟边已在着好多小孩，不过都是她伯伯家的哥哥、姐姐、妹妹们还有几个邻家的。
一束束火把在夜空中开了花，火光中印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火光、笑声在村边响起。正在她们玩得起尽时，肖芹的妈妈气喘嘘嘘的朝她们跑来。
“肖芹叫上你妹快回去，你金花姐死了，你爹得去帮忙，她家说得把她连夜埋了。”一语惊得在场的孩子们个个目瞪口呆，一张张笑脸僵硬在火光中。
“妈不会吧！中午在山神庙时，姑妈不是说她还好好的吗？现在怎么死了呢？前几天她来我家不也好好的吗？”肖芹在等她妈妈说这不是真的，可是她从她妈妈的眼里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肖芹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串在夜风中孤独摇戈的纸蝴蝶，她赶紧起身把窗门关上，她害怕这唯一的蝴蝶也会随她飞走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痛得她爬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把她惊得吓一跳，她擦了擦眼里的泪水，一看原来是只燕子飞了进来。燕子扑到玻璃窗上啪啪直响，燕子惊慌地看着她，她也盯着燕子看。突然燕子朝着里面的屋子飞了进去，当她站起身去找那只燕子时，那只燕子就像在时空里消失了一样无踪影。
“金花姐，是你让燕子来向我辞别的吗？”肖芹看着窗前的蝴蝶喃喃自语。
对面离李银芳家不远的山上，一遍火海，那是在按埋她的人点的火把，直到天蒙蒙亮，那火把也随着消失。
透过房里的窗子就可以看到埋在山上的坟，看着那树林里多起的一点白，心被抽着的痛。她取下了那串挂在窗前的蝴蝶放进抽屉里，她看着随着抽屉关闭时而埋藏起来的蝴蝶，她泪如雨下……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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