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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我出生在一个名为“江湖”的地方，这里你可以尽情杀戮看不顺眼的，尽情奸污顺眼的，只要你的功夫够厉害，一跃就能跳上房顶，就不用付出代价。我后来称霸了这个地方。也厌倦在此。
我记得老爷说，江湖嘛。所谓江湖就是江水和湖水汇流在一起，草鱼和中华鲟碰见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其实答案，是什么都会发生。
老爷是江湖上最大户人家的老爷，这么说你可能觉得他很牛逼，其实不然，他只是辈分大点而已，在家里向来是夫人说的算。而在我少年时，老爷只能每天躺在一个厢房内，等着我来给他按摩。听说在十年之前老爷是江湖上最牛逼的人物，隐居深山，钻研太极之道，后来他喜欢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利用他的武功在江湖上替他争取地位，得了家产，后来逼他交出太极心谱，老爷不交，女人变把他打成残废。那个女人就是夫人。
我认为这个故事非常曲折，因为老爷每天瘫痪在床上像一个废人，我对他的称呼是老“爷”，重点是爷，就像他的姓氏前面加了一个“老”，可见我对他的不尊敬。我问老爷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老爷总是拖着悠长的声音说，年轻人，不要企图知道的这么多，容易扯着蛋。
贰
不知为何，我无父无母，不知为何，我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在七岁那年我被苏穗领进府内，我一直认为她跟我的关系不一般，一样不知为何。
我的双手放在老爷的背上，轻轻揉动，徐徐用力。老爷总是在这时候说一些话，他的话很杂，和飘渺。
他说，牧场，你是不是喜欢苏穗啊？别想了，她大你整整十岁，当初还是我把她从青楼救出来的。她跟你一样无父无母，不过啊你父母还有点良心没把你买到妓院。
我说，我是男的，谢谢。
他说，妓院也有男妓嘛，嬉皮嫩肉的，龙阳的功夫可好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轻轻咳嗽两下，悠长地说，年轻人，不要企图知道太多，容易扯到蛋。
叁
少年时的我在府内的工作就只是帮老爷按摩。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可以休息。在府内可以见到很多名人，比如矮人族部落的伟大首领过景暗，西域沙城的运气大师旺霖，妖娆花谷的果妹妹……他们都是江湖响当当的人物，经常把江湖搅得血雨腥风，而他们来府内纯粹是拜访夫人，因为他们的成工统统是夫人给他们的。可见府内多么牛逼。
而这么牛逼地夫人每个月都会来看望老爷一次，每次我都站在门外面，不敢靠近一步。每次夫人走后老爷都要三四天不说话。
这次不同，老爷说，牧场，你给我按了八年的背，有没有学到什么？
我说，操，你竟然问一个服侍了你八年的人学到了什么，难道要我说我按摩的功夫一流？
老爷说，跟你说的那些按摩口诀记住了吗？
我说，记住了。
老爷说，离开的那天记得不要太快。别问我为什么。
我说，真的会扯到蛋吗？
老爷说，蛋只有两个，要珍惜。
肆
有一天晚上。
苏穗找到我，她说，牧场，你这几天不要去找老爷了，去厨房帮忙吧。
我说，我不去。
苏穗说，听话。
我说，不。
苏穗亲了我一口。
我说，好的。
那天晚上我与苏穗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我趟在她床上。
她说，你是第一次吗？
我说，是的，你是吗？
她说，我也是……
我说，开始吧。
她说，不要，你会弄疼我的。
我说，我不会。
她说，你们男人每次都这么说，每次还是很疼。
我说，那是他们没经验。
伍
我第一次被追杀那天是一个阴天。
夫人怒了。
因为老爷还是不说出夫人想知道的东西。
陆
我好像疯了。背着老爷一口气跑了五十里。别人看我跑的这么快连连让路，嘴里还喊着，有狗咬人了，都让开。
其实咬我的不是狗，是人。是的，人可以不如狗。
老爷说，我终究是要死的，而你不用，你可以平淡地过一辈子。
我说，没办法，被你使唤这么久都有奴性了，走哪儿都想着拎着你。
老爷说，我好像是一个东西。
我说，你不是东西。我要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我要去找苏穗。
老爷说，不用找，他们都会来的，苏穗也会。
我说，那我们继续往前跑吧。
老爷说，好吧。
我背着他继续往前跑，跑了一天，老爷说，累了吧，歇会儿，我估计他们会推迟半柱香才能追上我们。
我说，他们会追过来？
老爷说，现在还没有，他们在晚上才出发。
我说，一定会追上我们？
老爷说，注定的。
我说，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知道我很累的。
老爷说，我不忍心打扰你那么强烈的逃生欲望。
柒
在我们等死的时间里，老爷说，在我年轻的时候打过天下，不过我不是用太极拳，而是用的刀，我参加武林大会之后他们都叫我刀神。
我说，你好厉害啊。
他说，因为他们都用剑，只有我一个人用刀。
大约一个时辰后，星光洒满大地，远处的两个黑点越来越近。一高一低，一胖一瘦，一人拿流星锤，一人拿双刃斧。老爷轻轻地说，来的是你们两个啊。
他们说，老爷，我们不想难为你，可夫人的话不能不听，要不然我把这小子带回去，您走吧。
老爷说，不用
不用，你直接杀了他吧。
我说，我拉个擦，你不用这么害我吧。
小子，受死！那两人同时向我冲来。瞬间强烈的气流扑面而来，我看见两道黑影闪电般晃了晃，却快速转向老爷那里。老爷一低身子，我看见两道血液直喷而出，在星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那两人死了。老爷瘫在地上，说，老了老了，扯到蛋了。
捌
老爷死后我匆匆上路，他临死前对我说，你切记不要太快。
我说，什么意思？
老爷说，杀戮时不要太快，太快容易扯到蛋。
我说，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三句话离不开蛋？
老爷说，年轻人，不要知道太多……
我突然想回到府内，向夫人认罪，我认为这一切都是老爷的错，而他现在已经死了。在回去的途中，苏穗与我迎面而遇。她问我，老爷呢？
我说，死了。
她说，那你呢？
我说，我们成亲吧。
苏穗说，我杀了你。
语毕，她的袖口伸出一把软剑，连连出招，我被她划得遍体鳞伤。
最后，剑尖指在我眉心处。
她说，牧场，我不想杀你，是你逼我的。
我冲她微笑。软剑一点一点扎入我的左胸，拔出，血液匆匆离开我的身体。我在迷糊中看到苏穗的身影渐行渐远。
玖
当我的灵魂飘荡在空中时，我终于理解为什么老爷会被夫人压制这么多年，只是因为爱。没有缘由地爱上一个人才是最可怕的，你不知道为什么爱她，也就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去爱她。就像老爷临死前也没说过记恨谁。
我没死，你看到开头时就能知道，我还没有称霸江湖。
我醒来时第二天，伤口统统结痂。听说将金疮药涂抹在剑上，便能杀人而不死。
第三天，又一个用剑的人追上午，问我，你是不是牧场？
我说，不是。
他说，你说谎，我知道你是。
我说，你有病啊，知道还问我。
他举起剑。受死吧。
我大吃一惊，在那把剑离我越来越近时，我感觉我身体里的某种力量越来越沸腾。
“乒”的一声，我没动，他的剑却偏了，救我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说，你不能杀他，与他无关。
苏穗的眼神锋利，像一头母狮。
接着他们打起来，我在一旁看着，苏穗渐渐处于下风，那人一招平沙落雁将苏穗的剑打飞，随即冲我刺来，那是我最后一次与死亡擦肩，因为在我之后的日子里只有杀别人。在那把剑再次离我越来越近，我也再次感觉到身体里那种力量的狂怒。
可忽然一阵香风拂来，我听见一声闷响，苏穗挡在我身前，那把剑从她背后穿出。她推了我一把，说，你麻痹的，给你拖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走？
然后她也死了。
拾
那人叫夺命书生，是我的仇人。
夺命书生挥剑砍来，我一手抱着苏隋，一手阻挡，一阵刺耳蜂鸣，他的剑飞出去，钉在竹子上，他刚想说什么，吐出一口鲜血，继续说，你会武功？
我说，不会。
他说，怎么会？
我说，我只会按摩。我抚摩着苏隋的脸。
他说，谁教你的？
我说，老爷。
他说，他怎么教的？
我说，劲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心为令，气为旗，腰为纛……
他说，我拉个擦，坑你爹啊，这明明是太极啊有没有……
拾壹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我打败无数高手。我发现伤我者终伤己，欲杀我者，定被杀。
我守在苏穗坟前三天，每天割下夺命书生的一块肉扔于荒野，一个月后我血洗他全家一十七口，血染长安城。因为我用了剑，用他的那把剑，杀了他全家。
夫人悬赏万两白银要我人头。无人敢来，敢来的都死了。
暮春之初，岁在壬辰。我坐于酒馆，一个人坐在我旁边，他将毒药放入我杯中，说，你喝了，我拿一万两白银。
我说，你在挑战我智商吗？
他说，你的妻子没有死。
我说，果然是。
他说，苏穗现在在夫人那里，你走后夫人派人把她挖出来，看她还有半口气，救活了他。
我说，我竟然活埋了她？
他说，你当时救不了她。
我说，我跟你走。
他说，我只带你的人头。
半个时辰后，我飞跃在长安房顶，踩着琉璃瓦向府内方向奔走。他紧跟其后。
拾贰
我在府内血战三天两夜，杀戮是我唯一的念头。第三天破晓时刻，夫人让我和苏穗离开。只不过苏穗已经成了残废，她伤得太重。
我终究是个失败的人。我回头望了一眼，府内血流成溪，一直流到街口。
后来听说夫人召集过景暗、旺霖、果妹妹、方找茬、韩流氓等一大堆绝顶高手取我性命。
苏穗对我说，牧场，你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你太快。杀戮的心越大，你就越快。
这时街口有人喊，买一碗馄饨。这句话让我冲动，我与苏穗云雨一番，听见他又喊，没带钱，下次一起给。
拾叁
他们要取我性命那天同样是一个阴天。
我赤手空拳与七个绝顶高手相斗，你来我往，游走于剑锋与毒刺间，他们奈我何？
翌日。他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存在传说中的人。
訾扬说，我创造了你，你的结局终究只是一场空。
我说，我要整个大地都埋藏不了我的心，你的文字又奈我何？
这时苏穗像是受够了某种折磨。咬舌自尽。
她死前的意愿是，牧场，不要继续。
拾肆
我决定杀了訾扬。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的文字犀利且颓废，空中弥漫着他的笔墨。我拾起一把剑，在他身上划了三下，他的文字稍后撞击在我的身上。我倒地不起。我说，不可能。怎会？
訾扬说，你的剑，不过如此。
语毕，訾扬全身迟迟分为三截。他的血是白色的，像水一样。
我想起一些人对我说的，我太快了。的确太快了。
拾伍
二零一三年，九月。
繁华的步行街，牧场与苏穗走在大街上，牧场说，分手吧。
苏穗说，你疯了？
牧场说完跑到马路中间，一辆客车将他撞飞，飞在里地面一点五米的半空，成一条微微的弧线。他临死前说，我欠你的，还了。
訾扬走到他身边，对吐血的他说，这就是你的结局，永远都一样。
牧场呵呵笑道，你能改变我的命运，却永远改变不了我狂傲的心。该死的命运。
訾扬走远，你我皆是被命运玩弄之人。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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