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清朝末年,地处雁门关外的应县下社镇赵堡村,有崔瑛和崔琦弟兄二人。崔氏后人谈到他们时,都觉得他们有点传奇色彩。 先说这兄长崔瑛,崔氏后人说他曾经中过武举,这话不排除有夸大的成分。但这崔瑛也实在是古怪得离谱,他武功了得,且痴迷其中甚深,以至于整日苦熬筋骨,连成家立业也顾不上了。有人劝其也娶妻生子,好早日安享天伦之乐。崔瑛听罢,却不屑地说:“那样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人活到那样就太累了!”这崔瑛最后竟然孤独终生,难道他一辈子苦心熬炼的竟然是童子功? 再说这二弟崔琦,据说其身高应该将近两米,生就力大无穷,威猛无比。崔琦曾经与一人独站十多条汉子,但对方却靠近不了他的身子。而且斗到酣畅之处,他竟然提起对方的一个人来,当做武器左冲右挡。 这勇猛异常的崔琦自然常会在江湖上走动,而且沾染上诸如赌博之类的不良嗜好。有一次,他去怀仁一带参赌。赌场上,有的赌徒为了显示自己“硬汉子”的形象,只手伸进炉子里把烧得通红的烙铁捏了起来,点着旱烟来抽。崔琦见状,也徒手捏起那烙铁来,点罢烟后,竟然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那烙铁将崔琦的裤子烧透,又将其腿上的皮肉烫得吱吱直响。但崔琦依然做出没事一般的样子,与赌桌上的众赌徒们吆五喝六。于是,所有参赌的黑道分子们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佩服其是条汉子。 下社镇号称“十二连堡”,从最南端的丁堡到最北端的杨堡,至少有七八里地。地处中段的新堡与李堡之间,有一座十堡庙,十堡庙前有一座乐楼(应县方言,戏台之意)。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时,到十堡庙看戏还是全下社镇人最大的娱乐活动。但每到唱戏时,平素里互相有些怨气的仇家,就要在这戏场里寻衅滋事,最后往往要演变成血淋淋的族群斗殴。于是,世世代代生活在下社镇的人们又多了一项娱乐活动,那就是观看台下露天的观众席中、大群的人们激烈互殴。 枭雄也有阴沟翻船的时候。一次,崔琦孤身一人去十堡庙看戏。他遇上了自己的宿敌“新堡十虎弟兄”,这是新堡的十条威猛汉子,他们个个会些拳脚功夫,而且结伴横行于乡里,也堪称此地一霸。虽然,论武艺十虎中的每个人都不是崔琦的对手,但十虎联手,任他崔琦是雄狮之王也难以与之匹敌了。 一番厮杀之后,崔琦落败下来,还被十虎兄弟困住挖去了一只眼珠子。幸好崔琦身架子大、劲气也大,一番挣扎之后,他竟然又逃了出来,拼着命向南朝着赵堡方向仓皇逃窜。崔琦逃出了新堡,穿过了乔街,来到了丰寨,眼看就要踏入赵堡地界了,却已是筋疲力尽,半步都挪不动了。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在了地上。 在崔琦身后面紧追不舍的新堡十虎弟兄很快就撵了上来,眼看着崔琦就要被结果了性命,这时丰寨大族王氏族人出面了。他们阻止了新堡十虎弟兄,因为他们认为这里是丰寨地界,十虎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杀人,也未免太不把王氏家族的人放在眼里了吧。看着丰寨村民怒气冲冲地围了一大圈子,十虎弟兄只好悻悻然离去。 那时,早已有人通知了赵堡崔氏族人。不久崔琦就被族人抬回了自己家中。 简单的包扎后,后生小辈中前来探望者络绎不绝。崔琦坐在炕上,装出了一副毫无大碍的样子,他还故意和人们谈笑风生。于是众人都赞叹说:“二爷果然是条汉子”。及到人们散尽了各自回家后,崔琦才抬起一只手捂着自己那只被剜掉的瞎眼,低声说了一句“他妈的,好疼!” 后来,据说这独眼崔琦趁那新堡十虎弟兄落单时,把他们挨个都送去了黄泉路。 赵堡实际上是由三个小村落构成:赵堡、栗堡、崔街,其得名皆是因其主要居民的姓氏而来。栗堡以栗姓和劣姓人家为主,其族人相对要比赵堡和崔街的人富有些,赵堡的土地大部为他们所有。但栗姓和劣姓人口较少,又性情温和、不喜争斗,反而常处于弱势地位。 过去,每年的雨季来临时,常常会有山洪顺着下社镇外的大东河和大西河倾泻下来,于是每年夏天,抗洪便成为十二连堡村民们较大的任务。赵堡村紧挨着大东河,又处于上游位置,因而每年的防洪压力也就特别巨大。 有一年,暴雨滂沱的夜里,赵堡村民们被喊起来去大东河上抗洪。来到河岸边时,只见狂暴的洪水拍打着河岸,几乎要溢出河床了。这时,村民们面临着是否要决口分洪的抉择。若是人工在河堤上开口,让一部分洪水顺着村外的田地流走,就可减少洪水冲开堤坝、浸满全村的风险。 但那样做,对拥有土地最多的栗姓和劣姓人家造成的的损失就最大,因此他们极力阻止人工开堤的做法。这时,崔琦凶神恶煞般地立在堤坝上大喝一声:“挖!我看看今儿个谁敢拦挡?!”他指挥崔氏族人很快将河堤挖开一道口子。洪水顺着那道口子冲进了地里,长势正旺的都被洪水浸泡、冲刷了。 栗姓和劣姓族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他们有垂头丧气者,有捶足顿胸者,甚至有欲哭无泪者。那一年,他们几乎颗粒无收。 关于此事还有另一种说法。有人说当年崔琦指挥村民开挖河堤时,选择了栗姓和劣姓人家土地最集中的地方下手。 崔琦是一个在尚勇好武的雁北地区真实存在过的人物,他也是一个简单而复杂的人物。在他的身上,称雄乡社与看家护族兼具,凶狠野蛮与愚昧无知并存。那是在缺乏法治氛围的宗族社会里,个人英雄主义借助村社与家族这些载体无限泛滥的可悲社会现实,因而离开了当时的社会形态与特殊的地域文化,我们就无法实现对其进行全面而客观的评价。
编辑:秦人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