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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我在弹钢琴,十多年后,我在弹钢琴。 作为学校讲师,一边在学校里指导那些在钢琴上和我一样投入热情的孩子,一边接受外边的演出邀请。 “哇。”外面忽然沸腾起来。 教室里的孩子因为突然的声响停下了手指运动,凑近窗户望向声源处。我也站起身,合上手中的乐谱,走到了孩子们的身后。教学楼前非常热闹,有人被围在中心,艰难地向前移动。我远远地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头发,棕色的。 棕色的毛发。和温蒂一样。温蒂是我几年前还活着的一条狗,它总是在我弹钢琴的时候伏在我脚边。我几乎每次看到棕色头发的人就会想起温蒂,毕竟温蒂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能使我愉悦的弹钢琴。 “老师,他是谁?”有孩子问。 “不认识。”我看着他走进教学楼,“好了,孩子们,我们继续吧。” 不知道是不是温蒂的原因,我心情大好,双手决定去触碰黑白琴键,把自己的这份心情演绎出来。 我闭上眼睛,似乎坐进了厕所里,看着温蒂瞅我的眼神,畅快淋漓,就像我在演出,或者我不在演出。 一曲完毕。 教室门被推开,那个温蒂一边鼓掌,一边走进来。 “不错的钢琴。” “是那个人诶。”孩子们在小声议论。我却愣住了。 “孩子们,我是海。” “他是海,呐海是谁啊?” “演员吗?还是公交车司机?” 海是一脸无奈。一个孩子走进海,羞涩的说:“你是那个弹钢琴的,我知道,因为我妈妈很喜欢你弹的钢琴。” 海弯下腰,抚摸孩子的头。“替我谢谢你妈妈,我确实是那个弹钢琴的。” “那就和我们老师一样喽。” “你们老师很厉害。”海转过身面对我,“不错的钢琴。” “谢谢。”我说得很小心。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像一根导火线,让烟花升向天空,并绚烂起一片心灵。 放学后,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海追过来,“老师,老师。” “不用喊我老师,我叫凛。” “能请你吃顿饭吗?” 我想拒绝。“好。” 当太阳落下,月亮披着他青色长衫登上舞台。当面前是丰盛美食加一杯剔透红酒,窗外灯火无节奏跳跃。当青年男女相互对望,交换炽热目光。哇,罗曼蒂克。 “老师,老师你没事吧。” 我的脸烫得很厉害,使我不敢抬头。“这种地方虽然来过几次,可是和男孩子一起还是头一次。”这句话还是咽下了。 “你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凛就好了。” “那老师叫我海。” 我抬起头,望着他亲切的脸庞,那个字还是和一口红酒吞入腹中。 “老师,你什么时候开始弹钢琴的?” “很小的时候。” “哇,原来老师是大小姐啊。我那时候相当穷,连玩具什么的都与我无缘。”这时候,海开怀大笑起来,身体直起,挠着温蒂的头发,“我在森林里捡到了一架钢琴。” 他向我比划钢琴有多大,在月光下还会发出很好看的光。 后来,海离开了,他要去很多学校,让更多的孩子喜欢钢琴。后来,我才知道,他确实是我的温蒂。 开仓,放入磁带。我走近办公室,音乐逐渐清晰。 这段钢琴……好熟悉。 我好怕,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为什么钢琴家的儿子要参加这次比赛。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拿着名单,死盯着钢琴家儿子的名字。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人家,人家这么厉害当然是第一。”坐我对面的男孩对我说到。 “可是,我本来是以第一为目标来的,有他在,我能做什么?”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比赛不是为他一个人举办的。” 比赛开始了,可是我却害怕得躲在走廊里哭。 “不是吧,出来上厕所碰见千金大小姐。喂喂,你怎么啦?” 我抬起头,泪水使我看不清他的脸。我擦了擦,看清他的脸,在笑。“为什么为什么钢琴家的儿子要来参加这种比赛?” “只要他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只要他和你走的同一条路,你必然会碰见他。” “可是我本想以地区赛第一名去参加决赛,可是他的出现,他就是第一名了。” “那是必然的吧,他可是以全国第一为目标的啊,每天都要努力地上课。” “你看见了吗?”我气冲冲的问了一句。 “虽然我没看见。” “那你看见凛的钢琴了吗?” “怎么能看得见。” “那就是啊,我也是每天每天弹到手指又酸又痛。”说着说着,我又哭了起来。 “凛就弹凛的钢琴啊。” 我抬起头,愣在那一秒。“我知道,可是我就是静不下来。” “那么什么地方可以让你静下来。” “厕所。” “啊!这个时候,你快去吧。”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能让我静下来的地方就是厕所。” 虽然是女厕所,我还是拉着脸上尴尬的他进来。可是坐在马桶上的我依旧静不下来,我感觉缺少了一分熟悉,直到我摸着他棕色的头发。 “温蒂。” “温蒂?” “是我的狗,它是我最忠实的听众,有他在我总能很开心地弹钢琴。” 接下来我可以不说吗?因为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什么抱着他直到比赛轮到我时。 在舞台上,我弹得很自如,就像我在马桶上与钢琴在天空上飘飞,而温蒂在我身旁奔跑。 比赛结果是我入围了,而温蒂落榜了。他弹的不是比赛曲目,但是他赢得了所有人的赞赏。弹到中途,脱下鞋子,直起腰板,对面前的钢琴展露一个微笑,还有他的琴声都深深刻在脑海。 现在。 现在,依然刻在脑海。 “这是怎么回事?”我走进办公室时问起那个正闭着眼享受音乐的同事。 “你说音乐?”她睁开眼,“昨天大扫除翻出来的,据家里母亲大人的可靠消息,这是限量版,珍藏版,十多年前令她最心动的钢琴。” “十多年前?” “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这不是当年的比赛曲目,但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你也觉得它很动听对不对。”同事一边说一边从机器里取出磁带。“凛老师有没有限量版,珍藏版?” “我自己吗?我倒是没想过要把自己弹的录下来。对于别人的话,我也没去过几次演奏会。” 同事递过两张音乐演奏会门票,“一起去吧。” 时近下午3点,学校无事。我换了一身休闲装,和同事在会场门口见面。 “我说你啊,你怎么穿的这么普通啊?”同事见面第一句说到。 “会影响听音乐吗?” “那到不会,可是啊,我们也是赚回头率的姑娘啊。” 我表示汗,忽然瞧见同事手里的家用摄影机。“你这是?” “这个啊,嘿嘿,限量版,珍藏版,你懂的。” 我和同事的座位很靠前,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演奏者服饰上的扣子。会场变得安静,演奏者面带笑容走进来,在中间站立在那向大家挥手。一般我认为弹钢琴的男士会比较绅士,像他这么调皮的或许或许…… “海?” “好激动,好激动,第一次这么近看世界级的人物。”同事已经将镜头对准了坐在钢琴前的人。 “世界级!”我拿起门票,看着票面。世界著名钢琴家海的倾情演出。“原来你是世界顶端的人。” 温蒂。 温蒂,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和我一样喜欢他的钢琴里的音符。和当时他在我教室里弹奏的一样,令人愉悦,在记忆深处逐渐涟漪荡开。 同事的小DV已经放在她的眼睛前,我无意间看见她的嘴角,居然流着口水。台上弹钢琴的有那么帅吗?在我看来他更多给人的感觉是散漫,不会像浪漫餐厅坐在对面一起用餐的人。啊,好浪漫。海的脸一下子蹿入我的脑海,我的脸微微发烫。我在想什么啊。看见同事的口水快从下巴滴下来,我掏出一张面巾纸给她擦了擦。同事这厮保持着对食物贪婪的邪恶笑容,一边目不转睛地记录着她的限量版,珍藏版,一边对我竖起大拇指。我是该表示自豪呢还是后悔呢。 不在意同事的行为,我还是将目光转移到台上。 …… 他的视线和我的视线是不是触碰在一起了? 演奏结束,观众离场。同事抓住我的手,绕到会场后面,躲在植物后面。 “干什么啊?”我蹲在那不经意间小声问道。 “拿签名,上次海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居然不在。所以这次不能错过。” “那我们为什么躲在这?” “那是肯定的啊,要是他看见我们俩个,觉得你比较可爱,我岂不是没有未来了。” “这,这,都是什么啊。”我红着脸说。 “在这等我,mybeauty。”同事跑出去,回头给我一个飞吻。 “唉,明明是有老公的人,说话还像小孩子一样。” “谁像小孩子?” 突然的声音使我重心不稳,导致我身体倾斜,一双手很快扶住我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扶住了我之后海说。 面对海的时候,尤其是被月光有可能是一点点灯光使得海的轮廓变得格外俊朗的时候,我害羞地转过头。 “还好。”还好我的声音并不颤抖。 “凛老师,在这做什么呢?” “我,可以不说吗?” “我能陪凛老师走一走么?” 风吹乱棕色的头发,眼眸里的月色如此醉人。他手指尖的柔情向我提出邀请,喜欢的脸庞浮现了一次,又沉了下去。 “凛老师有心上人么?”走到大桥上,海问道。 “没有。” “凛老师在学生时代也没有对某个男孩动心么?” 这个答案也是没有,虽然身边也曾出现过魅力十足的男孩,不过心里总有什么告诉我要拒绝他们。同事常问我在等什么,我还不是很清楚答案。 “在我带着我的钢琴走向世界时,心里总是惦记一个人,她的出现真是帮了大忙,能使我在以后的路上不觉自己的烦恼,她说我的头发和她的狗的毛很像,所以她叫我温蒂。” “温蒂!” “凛,还记得我吗?” 我的心现在应该跳得很快,可是我却什么也听不到。我的世界变得黑暗,突然有一道亮光劈开这片黑暗。海,原来是温蒂,那个我曾经撒娇过,拥抱过的男孩,温蒂就是海。脸庞这般清晰,我无法抗拒。 海捏住我的下巴,他贴近自己的脸。四周的空气被我脸上的温度灼烧殆尽,身体的全部力量都给心跳了,而我动弹不得,眼前的脸庞越来越大。 “能留到下次吗?”我突然冒出一句。 海尴尬地收回手,可是我依旧呼吸难过,胸口始终有什么在积攒力量,等待烟花绽放的那一刻。 “海。”我低下头,压低声音,“能亲我么?” 海似乎没听清,俯下头。我情不自禁抱住他,并且献上自己的吻。 一边月色。 一边记录着月色。 “凛,不要怪我哟。海突然给我两张票,并以他的签名诱惑,要我安排这场牛郎织女相会。老公,来看限量版,珍藏版,凛的月下浪漫之约。” “话说你什么时候买的摄影机啊?” “不用在意那些细节。来看本导演拍的戏。” “那为什么电视上什么也没有啊?你真的按下录像键了吗?” “唉!这个不是只要打开就好了吗。”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能把饭成功煮熟的原因。” “我的限量版珍藏版,凛的月下浪漫之约,没了,呜……” “好了,赶紧招待凛老师吧。” “啊,凛,你怎么在这?” “不是你请凛老师来吃饭的啊。” “呀,哈哈哈,凛,天气不错诶,我准备去散步,你们慢慢吃。” “回来,你要是不在,谁舔盘子啊。” “哈,哈哈。”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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