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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为请假养被扭伤了的脚而脱离课堂的原因,还是因为看了莫言的《生死疲劳》的缘故。我稀里糊涂地就在一个教室里了,坐在靠着东窗最前的位子上,只是我的眼睛却总是眯着。 我也曾千百次地试图睁开沉重的双眼——因为我知道总是在班里睡觉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但像是被压在五行山下时的孙悟空一样不能遂愿。 我再次努力找着能让自己醒来的方法,慢镜头般地转身向后征求第二位的同学给自己换一个位置,但他人未在,我的话未也出,就看见那位子上有一个我能看下去的书,于是我便如饥似渴起来,终究因为困神来扰,我便不得已而撤身——我生怕一大意便倒在人家的桌子上睡着了,惊着座位的主人。 然我转过身来,却又不知道哪个才是我的位子,仿佛一个迟到的听课者,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人,自己却不知是进还是退。 最终我还是凭着感觉认定屁股下坐着的就是我的板凳,我从家里带来的板凳。而桌子上放着的也是我的书,透过我的困成一条线似的眼光认出可能就是我的字,就是我的! 飘摇的心刚安定,如大山压顶般的我的上眼皮牢牢地压住了眼球,迎合了下眼皮,头魂便不知所往了。虽然那时的脑子里还飘忽着我是学生,我是一个不错的学生,我要坚持听课之类的事儿,但是趴在位子上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醒醒,醒醒!”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国飘到我的耳朵里,似乎是与我说话,又仿佛与我无关。 “你看看这道题该怎么做?”这回是不仅有声音还有动作了,一个同位的男孩拼命地晃着我的胳膊。 我睁开沉重的眼睛看看这个并不太熟悉的同桌,也瞟了一眼他手中的要我帮着做的数学题——我心里明白,他大概是总也叫我不醒,且了解我本不是一个不让人喜欢的学生,才煞费苦心以此激我的吧。让我帮他做题只是一个幌子。当然他也许凭感觉似乎清楚整天睡觉的学生本也不会怎么样。 从我睥睨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好意,也揣摩出他的轻视,我似睁非睁着双眼,含混不清地唠叨着,不就是提取公因式而后再解方程吗?有啥了不起的。说到这里,有些内疚,我其实连题目都没有看清,又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能解出这道题呢?之后我的眼睛又闭上了。 忽然有种异样的且又熟悉声音传来,我勉为其难地睁眼看看前边,方才发现一个拿着似乎是遥控器又似乎是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在破烂不堪的黑板上比划着。 哼!这么破的黑板,这么不起眼的老师,难怪总有如山一样的困神压迫着我,使我欲睡不能,欲听不清。 半闭着的眼神稍稍右移,我看到背对背友和另外几个老师样的人物坐在我的眼前。我恍若隔世地问朋友,我这位子是倒数第一还是正数第一位。 她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倒数第一位了,你看那边的黑板。”我顺着她嘴努着的方向,搬山一样地转动着头和脖子,赫然看到那油光黑亮的真正用来上课的东西。 我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我什么都会啊,我不是一个坏学生,只是困神如冤魂缠身一般地让我不由自主地闭眼,偶尔也尽力微睁,可是…… 突然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集中到教室后边的破黑板上,我又吃力地转过已经清醒的头,看到老师即将脱离黑板的手和她手中的遥控器,慢慢地慢慢地,那凹凸不平的板面上便有了动静,有奋力钻出春天的小草,有缓缓流淌过来若有若无的小溪,有渐渐升起的清澈见底的湖泊,孩子们也欢天喜地健步跑来,仿佛准备着一场浩大无比的联欢晚会一样…… 继而,那凹凸不平和不平里的曾因擦不净而留下的粉笔灰都消失不见了,代之以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的场景。这一切是那么那么的逼真,逼真得让你打死也不敢相信;又是那么那么的虚幻,虚幻得如同做梦,虚幻地让你不由得揉揉眼睛,扭扭大腿。 “What‘syouxxx”一阵齐读英语的声响冲击着我的耳鼓,而且随着阅读内容的不同,黑板上的画面也在不断地变化,那变化的自然,衔接的无暇,让你不得不瞪大眼睛,仿佛一不注意就了无痕迹地漏掉了那个重要的环节,漏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的你爱的东西。 但是我却连一个句子也没有听懂,一句完整的英语也不会读,我所做的只能是专注地盯着黑板,仔细地聆听着那些来自学生老师、黄发垂髫的阅读。那如诵经一般的内容,如雨打荷叶般地砸在我的心上,似乎渗出了血汁。有那么厚英语底子的我,啥时候被搁浅到岸上的呢?我着实不服气啊! 可是,可是,我找谁呢,找谁算账呢?我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睁大了血红的眼睛,怒发冲冠地站起来。 一束,两束……老师的学生的带着针一样地我似乎也熟悉的眼光射过来,似乎也裹着我的,就是我的,我平时刺向不听话学生的带针,不,带剑一样的眼光…… 我诧异了,惊悚了,我想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坏学生,只是…… 然而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解释呢,也没有谁平心静气地想听我解释,便大汗淋漓地从梦境中走来。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差生的梦,我唠叨着。 这虽说南柯一梦,却让我明白许多,尤其是差生,当然也未必是差生,要给他们解释的机会,要找一个适合于他们的方法,兴许就如嗜睡的我一样睁大好奇的双眼,虽未看懂听懂但最后一定能懂得老师所教的内容,毕竟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啊。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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