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归

                   当    归

                  (作者：覃金凤)

    流云掠过夕阳的指尖，坠成青烟，落下的柳叶堆积成满地的残败，听得箫音渐远，越过天幕。回首再看，又一个年头已过，原来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乡了。
    岁月随笔勾勒便给世人染上了沧桑，如今的故乡还是怎样的光景？村外弯曲的流水还够清澈冰凉么？那大片的苇草是否依旧茂盛，洁白的苇花还能不能飘过青山？他突然开始想念——父亲沟壑深长的脸上铺开和谐的笑、烟囱呵出温暖轻柔的银色烟欢、还有，古渡边丛生的幽草，上面洒满了黄莺的啼叫。
    城市的灯火唱倦了繁华，沉默到黑夜里去，多年背井离乡，只身流离的生活早已习以为常。他辗转在各个大城市之间，却从没找到他想要的生活。自由与梦想只能在梦里展开轻柔的触手，带来虚幻的安慰。他甚至忘却，离开家乡的初衷，原来这些年艰苦疲惫的生活早已磨平了年少轻狂的棱角，自己也渐渐沦陷再人情变幻无常的薄凉里。很多年以前他也很讨厌家乡爱讨论别人是非的妇女，可如今，职场的争斗开始让他觉得那种纯粹的不喜欢也不是那么让人心烦。
    这里的空气很污浊，天空也不如家长的那般明亮湛蓝，道路旁伫立的树木总是落满一层厚厚的尘埃，不像村口的老槐树能待给人安全感。伴着杂乱的思绪沉沉睡去，这晚，他又做梦了。
    他梦见屋后的杏花桃林绚烂到极致，到处都溢满甘甜的气息，冲淡了生活的苦楚。还梦见村里的老翁提着新鲜的草药行走在蜿蜒的山路，回到家里后熬出一脉脉的馨香。从梦中醒来，收拾好行囊，四年以来第一次踏上归乡的路途。
    透明的车窗将外面的景色应的分明。池塘边飞起的鹭鸟翅翼上应该是还沾着晨露的，两旁的青山相对推移，絮语着最初的美好。带着湿度的空气晕开一整片的雾气萦绕在山腰，描摩成别样静好的风景。
    其实，车路并不能直抵家门口，还需要走一段在林间穿梭的小径。他诧异于自己的记忆，多年未回还能将路记的如此清晰。大概这就是乡情吧，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能够将美好的事物雕刻在生命的碑上，无论何时都不会遗忘。
    经过一整日的跋涉他终于回到家，门前的石板小路两侧爬满青苔，昭示着时间的久远。父亲在门前编织着竹篮，母亲正在厨房忙碌。抬眼看到他站立在石板小路的尽头，扔下手中的竹条看着他流出两行清泪，嘴中呢喃着“当归当归，回来就好”。母亲听见屋外的声音匆忙走出来，手中长勺叮当一声击到石头地面似是发出脆亮的歌谣。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走过去拾起长勺，说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此时天际浸染着大片红色，如血夕阳泼墨成新娘的红妆，将四射的辉光洒在土坯房，原来，最终的归处还是这里。

                                       （录入、编辑：张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