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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举先生是我常常念起并将终生难忘的恩师。 先生是我初中时的语文老师,但当时我只觉得他是一个好老师,他的语文水平、教学方法很让我佩服,他的为人很让我钦佩,也就是这些。 真正让我产生怀念之情,是我参加工作成为一名语文教师后开始的,而且这种感情与头上的白发、额前的皱纹与日俱增。这种感情绝对不是源于先生在假日里、深夜中为我补课,也不是源于先生在寒风中背我上医院,更不是源于先生曾经晕倒在讲台上。因为先生和我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反而正是默认许可甚至怂恿学生在作文中制造这些事情的语文教学中的普遍现象,让我更加怀念先生。先生的学生的作文中是没有这种事情的,当然在我的学生的作文中,也是不允许出现这些九斤老太的。 先生讲课是一口地道的家乡话,但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他的课的喜好。先生的板书完全是兴致所至,先生写得一手好字,但他并不刻意设计板书,有时写得很快,一节课擦两三次黑板;有时黑板上不见一笔一划,我们也没觉得就不好理解了。先生讲课并不纠缠于内容本身,而在于由内容引出的各种阅读、理解、分析、体会的方法,以及值得我们借鉴学习的写作技巧等等。总之,先生授给我们的是“渔”,而不是“鱼”。不像后来我们所见到的一些所谓的公开课、优质课之类,普通话倒是悦耳,板书也赛得上画画儿,课堂上听起来也互动得鼎沸,轰轰烈烈地等到铃声一响,竟不知所云。我也曾多次被要求走进这种课堂去“取经”。曾听一位名师讲朱自清的名篇《春》,一节课学生们吵吵嚷嚷半天自己家乡春天根本不存在的鸟语花香、小桥流水,而朱老先生的《春》写了哪些内容,怎么写的,学生不知道,我这取经人更不知道。倒是那些像《皇帝的新装》中的大臣们听出了许多宝贵的经验来,他们指手画脚、评头品足,唾沫四溅、不亦乐乎。 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并经常运用先生在课堂上常用的一些方法。“同学们,你们猜一猜我下边要说什么?”“同学们,我刚才讲了几个问题?谁能上来给大家讲讲这个类似的问题?”“同学们,这段话哪句写得好?哪个词用得好?好在什么地方?谁能说一说?”这样的发问往往引得同学们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 先生善于总结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并通俗生动地而不是照本宣科地概念性地教给学生。比如讲到兼语句式与主谓短语作宾语句式的区别,先生自己总结出很简单的方法:就看句子后面动词所表示的动作的发生,与前面的动词有无因果关系,有就是兼语句式,没有就是主谓短语作宾语句式。就有这么一条规律,所有的兼语句子与主谓短语作宾语的句子就没有区分不开的了。后来我也这样教给我的学生。我的语文课能得到学生们的普遍认可(当然一些权威们是不屑一顾的),我的诗文在小范围内稍有点儿名气,我切实感到是得益于先生的。 更让我常常念起的是先生的为人,先生为人正直,很重情义。先生的正直不是哥们儿义气,而是站在情与理的道义上的正直,他看到不合理的人和事,敢于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从不吝啬自己的利益;先生的情义不是搂肩搭背,不是请客吃饭,而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是知己式的心灵的一气。这一点,从这本诗集中是完全可以感受到的。这本诗集一些赠诗、唱酬诗中所提到的人,有的是我的同学,有的是我的老师,在我看来,诗中的语言因受格律的限制在用词上难免有溢美之处,但先生的情却是真的。诗中提到的人有的我不认识,但通过先生的诗词,我也就很自然地引为知己了。 现在捧读先生的《雨枫诗集》手稿,更增添了一个让我怀念先生的理由了。先生退休年高,生活并不优裕,但在养家糊口之余,用心血用真情去写这些诗文,这可不是当今向钱看的时髦之举了,而更有可能被一些人看作是迂腐。这是中国传统文人的传统情怀在先生身上的传递和冲动!在当今乡村的文化荒野上重塑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是多么需要有更多先生这样的人啊! 我已年届中年,正值上有老下有小的两难境地,每日为生存而奔忙,但有时也爱写一些东西,也在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腐而无用。现在先生就在前面,我会跟着走下去吗? 先生出于对我的看重和信任,专程前来让我为这本诗集写一篇序文之类的东西或一些评析性的文字。感激之余,诚惶诚恐。作序不是我这辈分和地位的人所能担当的,点评更需功夫和工夫,此二者我兼不具备。出于对先生的敬仰和时常的怀念,写了这篇不成样子的文章,很让先生失望了。 愿恩师健康长寿!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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