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州市人民检察院。几位检察官正在审理一桩稀世奇案。
“你叫什么名字?”专案组王组长问,语气里透出一种威严。
“我叫李得利。”罪犯毫无惧色,甚至显得有些傲慢。
“在哪儿工作?”
“我曾在市统计局、城调队等六个单位工作。”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我从92年10月辞职在家,啥工作也没干。”
“没工干作,做啥生意哩?”
“啥生意也没做。”
“那么,从你家里搜出来的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偷的抢的还是骗的?”
“请你注意用词。”李得利突然语气严厉起来,“在未定性之前,你不能随意污蔑本人。告诉你们,我拥有100多万元钱属实,但我既未偷人抢人,也未骗人敲诈勒索人——这些钱都是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举座皆惊。
“你无官无权,哪有人会送你这么多钱?”王组长“啪”地一拍桌子,打破了稍顷的沉寂,“你要从实招来,要不,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谢谢你的关心。”李得利目光里满是轻蔑,“我无官无权属实,但这些钱却都是当官的掌权的送的。哈,你们不要用怀疑的目光看我,我的话句句是真。”
“是真是假我们自会查证,”王组长说,“你就说说具体情形吧。”
“好吧。1992年夏天,因为天气炎热难耐,我便找到林厂长,噢,就是当时市冶炼厂的林森厂长,请求给职工发降温费,可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不甘心失败,也经不起工友们的怂恿,后来又去找了厂长一次,可厂长不答应不说,还臭骂我一顿。我受了耻辱,怒火一下子蹿了上来。我高声叫骂说:‘你狗日的把钱搁下生儿子呀还是贪污呀?你已经贪污了二十多万元……’ 刚说到这里,厂长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我的嘴:‘怎么?我的事你全知道了?有话好说……’为了堵住我的嘴,他晚上亲自给我送来四万元现金” ……
王组长和几个检察官对视了一下,再次警告说:“你要从实讲,现在不是讲笑话的时候。”
“实不实你们可以调查。”李得利平静地说。
“那你继续说,送你钱的还有谁?”
“还有化工厂厂长李宝旺,交通局局长刘有财,人行基建办主任李再良……”
好家伙,李得利一口气竟说出三十多个人。看来,此案不仅稀奇荒唐,涉及面广,而且牵连的尽是领导官员,甚至还有公安局局长。几位检察官觉得头上汗津津的。
“他们又是为啥要送你钱的?”王组长擦擦汗水问。
“自从林森厂长送我钱后,我心里总觉不踏实,可过了好长时间后,啥事也没有,心里就平静了,并且还萌发出一种念头:要是多有些人送钱给我岂不更好?但我又想,那次厂长之所以送钱给我,是因为我无意中揭穿了他的老底,其他人未必全都如此。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独自饮酒,不觉有些醉意,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交通局局长刘有财家里,对刘局长说:‘你贪污公款收受贿赂几十万,实在让人愤慨,我准备向检察院举报,除去你这条蛀虫’ ……刘局长一家人一个个惊恐万状……我回到家里不久,刘局长就给我送来三万元钱……”
“你对其他人都是用这样的办法吗?”
“基本差不多。不过,不一定要喝酒,而且都是坐在家里,向对方打个电话就是。”
“你在作案之前……”
“请注意,‘作案’用词不当。”
“好,就算用词不当。那么,你在行事之前,怎么就知道人家有罪会送你钱?”
“大概是受了前几次的启发吧。不知怎么的,随便拨个电话,就有人送钱来。”李得利突然话题一转,“检察官同志,你们现在告诉我,我没偷没抢没骗没敲诈勒索,能算有罪么?”
“这……”王组长想了想,“以后案子审结了你就知道了。”
“那么,我现在可以释放回家么?”
“案子未结,何言释放?这法律之门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是么?”李得利一阵大笑,“既然我敢从容不迫地跟你们进来,就一定要顺顺当当地出去。”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咳,为了不害你们也不害自己,我就不妨告诉你们吧:在几个月前,我预感自己总有一天会出事。所以,我早就将你们有关人的犯罪事实写好,封装在信封里,交人妥善保存。如果我不能安全回家,这些信会很快寄到上级有关法律部门的。到时候,有你们这些检察官进来陪着我,这倒不失为一件美事,哈哈哈······”言毕,大笑不止。
一席话说得几个人毛骨悚然,冷汗直冒。还是王组长老练,他突然严词怒斥:“我看你是疯了,疯狗胡咬哩!”接着大喊,“来人,将他关起来,容后再审!”
后来,他们并未再审李得利,而是将其释放。理由是:此人疯癫,无法继续审理。
这是否真的理由?不得而知。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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