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观望了许久的爱情,终于在今晚无疾而终。共同的好友说许蔚说对不起她,说他决定放手。彼时,郭婉黎还在翻看他曾经写的书信,默默流泪。终于是,放手了么?纵使我无数次的温习,也还是找不回曾经的默契,那就这样吧。泪落在微微有些泛黄的信纸上,晕开了男生的字迹。一如那个叫许蔚的男生的微笑,在时光里渐淡了痕迹。
郭婉黎和许蔚,算起来是小学同学。当时他是班长,她是学委,很多故事的主角都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有过很多次的合作呢,她活泼爱笑,他沉稳内敛,是老师的得意门生,班级里的活动也是放心交给他们去做。彼此渐渐熟稔,开始在学习和生活中暗暗较劲。会为了放松的反义词是拘谨还是拘束争得面红耳赤,会为了晚会上的装饰彩带用红色还是蓝色对彼此喋喋不休。大多数,都是男生妥协,女生在胜利后笑眯了眼。初中,便分开了。彼此缺席了三年。高中,男生上了本市最好的一所高中,而女生,进了另一所也还不错的高中。以为就这样不会再有交集,如果没有收到男生的信的话。
郭婉黎收到男生的来信时很惊讶,甚至怀疑会是别人恶意的玩笑。但是信封上寄信人的签名,熟悉的字体让她确定是他。只是不明白,三年没有联系,他居然还会写信过来。关于那天,女生记得很清楚,是下课时间,她下楼上厕所回教室就看到桌子上的信。她甚至记得那天落在白色信封上微微有些晃眼的阳光。信的开头是毛宁的那首《涛声依旧》,后面整整三页写他的生活。细腻温和的笔调,不紧不慢就那么浅淡的诉说他的悲喜。读不出太强烈的情绪,作文超烂的女生竟不知道怎么回复。后来绞尽脑汁回复了半页纸。几乎记不清当初写的什么,反正是郭婉黎一贯的天马行空的胡扯风格。就这么慢慢的书信交流,最多的时候每周可以收到三封。都是淡淡的语气,温和的文字,读起来会很安静。貌似女生到了高中后总是会变笨?反正郭婉黎数学超烂,尤其立体几何,完全弄不明白相交垂直辅助线。后来几次收到许蔚的信都是沉甸甸的——男生把自己的笔记本拆了,一叠叠的寄过来。各种典型题型和每一步骤的解析,极尽详尽。议论文女生最头疼,他会在信里教郭婉黎论点修辞的使用技巧,耐心细致。这样应该算是,恋爱吧。郭婉黎偶尔会偷偷地想像男生如今的样子,小时候那个沉默内敛的男生,不知道会被时光雕琢成什么样子。后来还是许蔚提出要到学校来看女生,郭婉黎很有些紧张。几天之后,果真有男生来找。她们起哄有男生找很诧意,女生故做镇定的走出去。以为是他,结果不是。男生临阵脱逃了,来的是他宿舍的男生。他们拧了一大包的零食,说是许蔚买的。谢过他们之后郭婉黎转身就笑,许蔚居然,居然会紧张到这种程度额,信里还说的云淡风清的…
后来还是见了面。其实两所学校离的不远,周六,他会乘车过来郭婉黎她们学校,然后两人在两节晚自习之间的十分钟里时间绕操场走一圈。也就是并肩聊聊天,基本都是女生在说,男生沉默听着,偶尔微笑。关于恋爱,就那样缓慢而安静的进行着。
第一次牵手时男生很尴尬,几次犹豫就是不敢动,后来还是郭婉黎反手拉了他才把他从“宿舍劳工”解脱出来。他们宿舍打赌,一天牵不到女生的手就做一天宿舍卫生,许蔚为此扫了几个月的地。慢慢了解深入,男生搞怪的一面开始在郭婉黎面前展露无遗甚至肆无忌惮。两人在一起是女生总是会被男生的话气的不行,郭婉黎开始哀叹遇人不淑,敢情许蔚是披着温文尔雅沉默内敛羊皮的狼。女生的抱怨得不到大家的认同,除了在郭婉黎面前许蔚活泼搞怪,对其他人他总是温和略带冷漠的,礼貌而疏离。郭婉黎不知道,那才是男生的本来样子。她也不明白,男生愿意在她面前真性情意味着什么。
还记得和许蔚的第一次的拥抱,如果那么轻轻的,不着痕迹的半搂一下也算的话。那天晚上去看露天电影,要经过一片坟地,郭婉黎走在前面。突然身后一直沉默的男生出声了:郭婉黎,前面是什么?!女生吓得闭眼往回走。正好,和男生撞到。男生伸手就那么轻轻的扶了一下,应该,应该,这就是他们的拥抱了吧。
高考结束,不管是郭婉黎还是许蔚,似乎都有些放肆。一起参加同学聚会,一起踏青,一起四处疯跑。男生总是缠着女生要她唱歌他听,这让郭婉黎很无语。从来,她都不擅长唱歌。但男生坚持他听过女生唱歌还觉得挺好听。问了才知道,许蔚所谓的听过她唱歌,充其量只是听过她哼歌。不是男生提醒郭婉黎几乎要忘记中考结束去小学同学聚会的路上,一群人在路上嘻嘻哈哈打闹,她轻声哼歌的事情了。其实那个时候男生也在,只是当时郭婉黎没有认出来。当时你唱的是《挥着翅膀的女孩》,男生很肯定。郭婉黎当时就愣了,接着有一种淡淡的感动,自己无心哼的曲子许蔚居然还会记得。后来还是唱了,郭婉黎想,男生微笑倾听的样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许蔚喜欢两个人一起闲坐或者散步的感觉。闲坐的时候,许蔚会伸出手,半眯着眼命令着:喂,郭婉黎,给我剪指甲。郭婉黎就会嘟囔着不情不愿的掏出指甲剪,边剪边抱怨男生的指甲太硬剪不动,这个时候许蔚就会鄙视女生,自己没力气抱怨指甲硬,给我剪。偶尔也会给男生洗头,郭婉黎常常觉得没天理,明明当初是许蔚先追她的么,怎么现在她成被动了。闲暇时女生会和她们一起打麻将,这个时候男生就在旁边看书。听到郭婉黎发疯尖叫胡牌他会抬头看着女生然后轻轻摇头微笑。回家了,男生短信来,天知道我多么喜欢那时的感觉,温暖恬静。于是郭婉黎就开始后悔那时怎么不注意形象。偶尔许蔚也会陪郭婉黎一起打麻将,不过只限于在打牌都是彼此同学时。那晚男生女生还有他们的小学同学吧一起打牌,输了的刮鼻子。偏偏那天同学家里电灯接触不良,灯光闪闪烁烁,明暗不定。有一轮女生输牌,大家轮番上阵对她的鼻子进行蹂躏。在灯光暗下去时,男生拿起麻将,微微侧身过来,在郭婉黎鼻子上轻轻刮了几下。那样轻柔痒痒的触感让女生羞红了脸。然后灯亮,郭婉黎偷眼看许蔚,男生却正襟危坐一脸正气凛然,似乎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真会装啊,女生在心底叹道,想着男生刚刚柔和羞涩的亮亮的眼睛,低头笑起来。09年的夏天,郭婉黎和许蔚的青涩爱情渐渐茁壮。高考成绩出来了,比许蔚预计的差很多。在留下复读和上大学之间犹豫很久,许蔚最终选择了上大学,走了南大。而郭婉黎,在武汉。许蔚找到郭婉黎时,女生正在朋友家玩的起劲。男生叫郭婉黎陪他走走,女生犹豫很久同意了。就那么并肩默默走着,谈话一切如常。后来男生发短信过来,说今天是我们这一年最后一次见面了,明天,我将去南京上学。郭婉黎看到短信后悔得不行,第二天,女生还是没有去车站送别,男生也没强求。是没有勇气吧,郭婉黎你真差劲!那一晚,许蔚在火车上颠簸了一夜,郭婉黎短信陪伴了一宿。
大学,还是经常会联系,许蔚总是会给郭婉黎发搞笑短信,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总是一遍遍看着短信笑的像个傻子。完全意识不到短信之后的悲伤。后来有一天,收到许蔚的短信,男生说有时候会有种不想看到女生短信的感觉,想念时女生却不在身边,距离太遥远,悲喜渐淡了痕迹。后来他上了保研班,本硕连读,本以为四年的等待拉长成七年。许蔚发来短信说放手时毫无预兆,郭婉黎盯着屏幕愣了很久,很久,有一颗泪落了下来,悲伤到连哭泣都不会。对许蔚的分手提议郭婉黎未置可否。一直这么拖到大一寒假,郭婉黎比许蔚先回家。女生在门口晒太阳时,收到许蔚的短信:看到你了,在晒太阳那傻样。郭婉黎抬头,看见一辆车驶过,扬起了满天灰尘。郭婉黎知道许蔚就在重重扬尘之后看着自己,只是男生脸上的表情,女生再也猜不出。以前也常常这样,许蔚上街乘车就会被他看到郭婉黎在门口披头散发的样子。
也许两人都舍不得放手,居然在这个寒假我们又回到从前了。那条关于分手的短信彼此都没提,失而复得的爱情,甜蜜中隐隐有些不安,女生感觉到却选择忽略。很快上学了,更加频繁的联系,郭婉黎甚至为许蔚专门买了电话卡。
直到有一天,听说许蔚在那边有了喜欢的女生,郭婉黎毫不犹豫的给他写了绝交信。最后收到的回复是,来信已收到。没有只字片语的解释。依旧正常的生活,该笑笑该吃吃。只是在上课时会突然流泪…就这样结束了?他连解释也不曾给呵。后来朋友问他,他只是沉默。郭婉黎知道,其实自己都有些小自卑吧,许蔚那么优秀,给他舞台,他就能闪耀。对他,她始终,只能是仰望的姿势吧。不怪他的不怪他,嗯,祝福祝福…
分开后,他空间里发表了一首诗《你若诀别》:
风吹起
湖面的一朵涟漪
飘啊,飘啊
历经多远
掩映了整个湖面
人说那满湖的波光
只因为你在岸边流连
记忆冰封
误会缠绕
解不开这样的因果
诀别,诀别
走过四月,此去经年
擦肩而过的遇见
留下空白的一页
走吧,走吧
别带上积聚的失望、绝望
转身离去
放下它
放在一个看不到寻不到
忆想不到的地方
永远,永远
其实一直没有人陪伴
一个人
走路,听歌,看书
进出图书馆
那些远去的心悸
模糊的过往
很淡,很淡
诀别,是他对此最终的注解。删除所有和许蔚有关的信息,不是女生够狠绝,只是她怕从他们那里间接知道他的消息。任何他的动静,哪怕是一点点细微的涟漪都可以在郭婉黎心里扩散成轩辕大波,轻易淹没她好不容易坚持的理智。
暑假。男生在深圳,女生留在武汉实习。最后的几天,两人都回家了。在同学的升学宴上遇到,也是淡淡打过招呼然后擦肩。最后的一条短信,是男生离家上学时发的:我的车经过你的窗前,卷起一帘灰尘。透过灰尘,看到你以极其不正确的姿势看着电视。这构成今年对你最后的印象。下一次见面,又是半年。
郭婉黎看过之后,轻轻点击删除。从此,她的世界,只要放手,就可以云淡风轻。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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