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时候,我知道秋来了。
(一)
城市里没有山,看不见夕阳映山的景象,城市的黄昏灯红酒绿。晚风中我看到几位买菜的阿姨,她们挎着标有环保字样的绿色塑料袋,相互说着近期菜价,讨论晚上吃什么饭。因为同路就听了一段,总结起来无非都是:一切以孩子为中心,孩子爱吃什么就做什么。她们的话让我想起了家里的母亲。
山里,每当夜幕的时候家家屋顶上都冒起淡淡的白烟,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问我们几个:晚上吃什么,然后按照我们的想法做饭。小时候不懂母亲的辛苦想什么就说什么,因而一顿饭会让母亲忙很久,长大了,在家的日子少了,每次回家母亲总是变着样子做好吃的。记忆里母亲蹲在地上择菜的样子,像一幅刻在心底的画卷。
这个秋天似乎来的早,城市里树木极少看不到落叶纷飞的景象。我把思绪放飞到家乡,想象着再过几天:纷纷落叶在秋风中掩盖了乡村的小路。散落的房子、高低的群山、树立在风中的玉米、蹦跳在树枝间的小鸟,大片金色染黄了眼睛。
我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坡度,每一个故事。青春跳跃,任意抚摸一棵站在村口的老树都能清晰感触到光滑与粗砺。
所有的生命都在生长,成熟或者更加挺拔,我又想起了母亲,现在她只能慢慢变老,变得日渐失去容颜。房子里有一双我从家里带来的布鞋,黑的鞋帮,白的鞋底穿在脚上很舒服,听说可以防止脚病,虽然我不曾有过脚病,但是喜欢穿布鞋的感觉。当初要带走的时候母亲还犹豫着说:你不怕人家笑话啊,我微笑的回答我喜欢,别人说什么我不管。母亲就满意帮我用袋子装好放在背包里,嘴角有微微的笑容。
(二)
悲伤与眷恋是孪生姐妹,永远割舍不断,即使分开了也连着经脉。看过很多有关乡愁的文字,其实那是一种无奈。乡村的孩子渴望走出大山,在山的那一边续写人生,所以村子里的孩子大都已在远方,在高山之外,不管是上学的还是没上学的。
留在家里的人是孤独,比如母亲。夕阳,母亲的影子在每一片草的每一片叶脉里,在一次次茫茫的迎风伫望中,在夜色的余晖中。城市的夜晚,独自在屋里我想起了母亲,这会儿她是疲惫的。
想念的路上,我看见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庞,这会儿竟然如盛开的莲花,难道是因为她把对我的关爱写在了果实里。
一直在想,母亲应该歇息了,可实际上她还在辛劳中挣扎,为了爱我们:灶台、炊烟、唠叨,仍是她热爱的事物。
回家的人,有了沉重的步履。
田野、牛羊、山岗、小土屋、向日葵、白云。时间的风,把它们吹开,吹开内心的疼痛。
长大了,要找属于自己的天宇,我张开羽翼,愉快的飞翔,要看遍大江南北,当我独自来到远离母亲的城市,才真切的领悟了萌芽的艰难。我的青春在秋的阳光里肆无忌惮,洒满一树落叶。而母亲却如归巢的鸟儿慢慢收拢了翅膀,鲜艳的青春,寂寞地越过生活的风雨之后,隐隐老去。
(三)
头顶蔚蓝的天,周围林立的高楼。想起自己遁入城市,在舒适的办公室写诗,一个思绪的虚构者,把一串串词语,连成一个个多愁或者愉悦的心情,挂在虚无的空间里,任它寂寞的开花。冰心的《母亲》,时常在脑子里出现,母亲的身影越发清晰。母亲不懂诗歌,描不出华丽的心情,却在黄土里种出希望和辛勤、粮食和不朽。
她用种子的方式,让我体味到绿色的呼吸和一种无言的忧伤。
在贫穷落后的乡村,给我的童年填补了空荡的想象。可是,我的思想里母亲老了,真的老了!在这秋天里,如向日葵成熟了一样弯下了腰。
伫立在生命的额顶,看风雨贯穿岁月,看人面老去,看海天永恒。 一朵安详的云,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一头斑白的华发。背篓、麦子、青草、灶膛、铁锅……这些延续着另一种生活方式的东西,在记忆力流淌成河。
请记住,多少华丽的语言也无法描写母亲的情怀。
(四)
在安静的黄昏里,伫立在窗前,我的语言陷入深渊。
落叶,疲倦而又安然。是在等待生命的另一个旅程,等待瘦瘦的秋天早点结束。
头顶的果实多么饱满亮眼由最初初的花朵到孕育果实的过程中,展尽了一生的美丽。
试想,果实的一生拥有多少个沉重的梦。
一路的奔跑和停留,一切现实与梦幻,在这个世界里显得格外醒目。我怀着惭愧的心用杂乱的意识写着无聊的文字,只因倒出心中的悲欢。我身上的缺点太多,担子太重,亲人的期望,自己的梦想都无法释然。青春等我辉煌,文字等我长成一片叶子,贴进大地。
一边是梦想,一边是现实。在城市的流动中,我被一双手支撑着,温暖又结实。在失望的时候我想起母亲的样子,在委屈的时候我拨通母亲的电话,因为我知道母亲最懂我的心情,会原谅我的流浪,原谅我的笨拙幼稚、空虚荒芜的样子。
夜幕低垂,今夜,心静的听不到那些遥远的喧响。脑海里一片稀疏景象:飞鸟、田埂、玉米以及母亲倚在门口的身影……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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