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黄草梁坐落在川陕交界的“巴山屋脊”上。房前屋后长满了各种格样的植物。其中有一种植物叫黄姜,它虽没有人参名贵,也没有灵芝珍稀,但却是我的最爱。因为它曾救过我们一家的命,帮我们度过了那饥饿难耐的岁月。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黄姜是一种药材,每年春天生秧,长成细麻绳那么粗,攀援在树枝上。叶片呈桃儿形,有花纹,像蝴蝶的翅膀。春秋时挖掘。我可是挖掘黄姜的能手,小时候下午放学或星期天,就背着背篓、拿着板锄和柴刀去挖黄姜。质量好的煮着吃,剩下的把毛一扯切成片,烘干或晒干去卖,平均一周能挣5到6元钱。那时一个全劳力每天只能挣几毛钱,就在大集体挣工分一天也只能挣2到3角钱。那时我们家的油盐钱和我上学的费用,几乎都是我挖黄姜挣来的。
上世纪七十年末,土地刚刚到户,大部分人家的生活都十分困难。那时我已是民办教师了,虽是教师,工资低微,家里人口多,每到青黄不接时,也是艰难度日,父母为了全家人的生活总是愁眉苦脸,我是兄长,总不能叫弟弟、妹妹饿肚子呀。正在纳闷时,有一天一个看相的老头,路过村口,我随便说了声,老大爷,给我看个相,看用什么办法能解决目前生活饥荒的问题。老头随即就说:“看相不看相,你是住在大梁山,光靠国家不靠山上,你必定饿忙忙!”老先生的顺口溜犹如仙人指头,于是我就利用下午放学,或者星期天、节假日,操起老行当去山上挖黄姜。
这时,我可比小时候更有经验了,在刺杷里挖黄姜,把背篓放在路道口,只拿一个口袋、一把锄头、一把柴刀钻在荆棘丛中,把挖到的黄姜子装在口袋里,有半口袋了就把口袋拖出来装在背篓里。别人总是挖不赢我,因为他把背篓背起,钻在刺杷里,那些树枝、藤蔓、柴刺东拉西挂很难找到一窝,寻到一株时也要用很长的时间,且累得筋疲力尽。到下午不是挖一点点,就是背着空背篓回去。还有就是黄姜子长得多的地方,别人也大都不知道。说来也怪,黄姜这东西长得又多又好的地方总是悬崖陡坎,或者是半崖中间的土坎上,大多数人背着背篓不敢去。我只拿一根粗绳子、一个口袋、一把小锄,把粗绳子的一头拴在腰上,一头绑在崖上面的大树上,坠下去,那黄姜的藤蔓缠绕在树枝上,就像搭起的葡萄架一样,用锄把黑土刨开,那黄姜子便犹如莲藕一样,一窝就有十几斤。毫不费力的囊在口袋里,把口袋口拴紧,脚一蹬,装有满口袋的黄姜就滚在崖下面去了,下山再去拾起背回去。
晚上把半导体放在桌上,边切边听音乐,同时又想第二天要去的地方。我所到的地方,百分百有那个“东西”。别人一天挖几斤,我一天能挖几十上百斤,能挣八九块钱,在当时能换20多斤大米回来。别的人家,一天稀饭面糊还断顿,而我们一家几乎长期吃的是白米细面。
俗话说:“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推豆腐”。我说,挖黄姜子比这三样都苦。不过再苦,只要有收获,心中还是很快乐的。又到黄姜嫩秧出土时,我回到了老家,漫步在乡间小路上,凝视着那路边鲜嫩纤细的黄姜藤蔓儿,久久不愿离去,眼前总是浮现起过去挖黄姜的苦难经历。现在农村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田地里种植的不再是单一的粮食作物,山坡上、田角边栽培的不光是茶树、桑树、魔芋,还栽培了党参、天麻、枣皮、黄姜子等经济作物。改变了传统的种植方式,走出了俗套,农村变样了,变富裕了,啥都变了,唯独没有变的是那浓浓的乡音,和那魂牵梦绕的黄姜藤。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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