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色彩斑斓的乡村画卷

　　奔腾不息的历史长河在冲破冰凌之后见证了春天，有志者在经过不懈跋涉之后总会迎来第一缕曙光。
　　十余年前，我在相关报纸上读到陈绪伟先生的部分文学作品，那时一个山城从事文学写作的人很少，能在有限的报纸上发表文章的人更少，我开始注意到他的作品。当时他在县委工作，主要从事文秘和办公室的事务管理协调工作，人们往往注意到他的新闻作品而胜于关注他的文学作品。当时他的文学作品相对新闻作品要少些，但我发现他是一个有心人，如果从事业余文学创作，绝不逊色于他人，当时我想。殊不知，十余年后的今天，他的文学作品集《乡村的牛》由中国《长篇小说》杂志社基金会资助、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在2011年的春天公开出版发行了，不由得使我和广大文学爱好者刮目相看并表示真诚地祝贺！
　　我不敢妄自评论陈绪伟先生的文学作品，原因是他以前是县委领导、现在是县政协主要领导，且曾经两度与我共事；另外就文学写作来说，我在他面前仅仅是学生和徒弟，我如果专门给他写评论，于我于他于别人都不好。许多年前我已经给安康本土的几位在省内外有影响的作家写过诸多评论散见于中国各大报纸。客观地说陈绪伟先生的文学作品当时（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期）还处在探索状态，虽然他间接或直接告诉我此事，但由于工作繁忙，我怕写不好而搁浅。可是这次他并没有说出此事，我是读完他的作品之后并检视了这些字里行间，被他的虔诚的创作态度、扎实的文学底蕴、宁静的文化操守、朴素的乡村题材、饱满的创作冲动而感染，于是主动拿起笔表达自己的拙见。
　　陈绪伟先生的文学作品以散文见长，他的百余篇美文先后在《散文选刊》、《安徽文学》、《延河》等国内权威文学期刊上屡次发表。《乡村的牛》结集了作者多年来20余万字共120余篇的力作，已经引起了省内外诸多文学同仁的高度关注。全书以故乡为主线，以优美的自然风光和人文环境为基调，真实地反映了家乡的沧桑巨变——而这些变化绝非偶然，是在改革春风沐浴下，“我”和家乡人民一道乐于奉献甘为孺子牛、埋头苦干甘为老黄牛、负重前行甘为拓荒牛的结晶，----正是这部作品书名的寓意所在，这些文章处处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表达了作者对家乡的拳拳之心和切切之情，和对生命本真的探寻；正是作者站在时代的节点上秉承了崇尚自然、感恩生活、追求崇高的崭新理念。
　　他在《渭子溪水声》中这样描述：“这美妙的声音，从上面的麻古子石头蹦到下面的麻古子石头，从泉的体肤里挤出来，从溪的心脏涌出来，从水的脉搏跳出来，从群山的母腹泵出来，以原始的野性横冲直闯一路奔来，穿梭的颤响是一曲向往新时代的强音。”这种空灵的情结，不仅仅是简单的散文，他的散文已经诗化了。刊于2010年第六期《延河》中的散文《山乡的味道》，他是这样描述的：“山乡太阳的光谱带有一种淳厚的味儿，随风漫过来是湿润的，清亮的。埫里、砭里、埂里那春天的麦子、夏天的苞谷一茬接一茬的绿，然后一汪接一汪的金黄。坎边、沟中梁脊上有几株桃树、梨树和柿树夹杂其间，高高亮出那青的红的白的粉的装束，把乡村的田间地头打扮得格外妖娆。”如果没有生活的体验积淀和细心的观察，能有如此的感慨吗？！
　　散文《乡村的阳光》中：“早晨，天空跳出一片白肚，越过几座青山，透过千张绿叶，温煦的阳光，在山里、在沟边、在溪中图一篇彩画，在阳坡撒一片大块的金霞，在阴坡嵌一串小点的金链；鸡鸣狗还没叫，就精灵似的爬进农家的小窗；在乡姑、在农夫的睫毛上绽开美丽，祝福一天的安详。”是的，故乡是扑面而来凉爽的风，她所散发出来的灵气，充沛又积极，照亮着文学的土地。正如现代著名作家艾青先生饱含深情地说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眼泪，是因为我对脚下的土地爱得太深太久！”。诸如他的《乡村梯田》、《乡村的铁环》、《雪缘》、《南山红》、《荠菜花》等等，无不把笔触向故乡的底部和根部，如乡亲如粉墙如桃花如温泉如融雪如红枫如青松如云涛如溪流，----掀起了情感的巨澜诗篇，时时迸发着涌动着燃烧着，驱使着一颗火热的心，去狂奔一阵去呐喊几声去高歌一曲，或者唱着意境飘渺的陕南民歌或者狂吼几声秦腔或者唱着高亢浑厚深远的汉剧......然后缓步回到灿烂的现实中，记下这些心与自然交流的母语，这就是陈绪伟先生的文学梦想之旅。
　　一位哲人说过，人们成功与否最大的差异在每天的业余时间。作为一名县级领导，政务繁忙，工作头绪较多，应酬也不少，可他常常利用调研和视察工作之时细心观察记忆，处处留心，回家后在工作之余忙里偷闲，挤出大量时间进行业余文学创作，怀着对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的留恋，写下了令吾辈望其项背的《古今铁佛寺》、《人文双河口》、《美丽的石条街》等乡镇题材的作品，而这些作品无不在夜深人静之后、或别人觥杯交错之时、或他人虚度光阴之时，他总是灵感突发，迅速记下这些生动的载体和现场；他总是告诉我们，文学、文章、文笔应该“笔下滴血”，功到自然成，妙手偶得之，最后达到无技巧的技巧，这才是好的文章。善于发现、常于归纳、勤于思考，这也许是他成功的奥秘所在吧。
　　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的文章中清楚地说到：“人们创造自己的历史，但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下创造。”从这个角度来说，陈绪伟先生的作品师法了前人优秀作品的成果，在此基础上，探索、读书、运笔、升华、归纳，然后合理吸收其精华并加以传承，你看他的《月光下的山村》“ 迷人的是那一条条潺潺东流的小溪，……它从山林里探出头来，急忙钻进一片竹林里，藏了好久后，忽而又从一坝田间跑出来，像一条缠绕飘逸的银带，一路轻歌跑出村口，信心十足地奔向远方 ”这哪里是散文，简直就是诗和画！作者在文中用了大量比喻、比拟、排比、夸张、对偶等修辞，把视觉、味觉、嗅觉、触觉融为一体，用通感移觉的表现方法再现了故乡的美丽，不啻为一种好的写法。难怪陕西省作协副主席张虹女士曾经说到，绪伟先生的散文淳朴、耐读、沉静，值得推荐！
　　记得多年以前，我写过很多书评，那时我是怀着一种虔诚、一种祝福、一种厚爱有感而发的评论，我敬畏著作者的文采和笔力。但近些年来，不写书评，原因是我的学识和文笔肤浅，怕写不好，辜负作者（更重要的是读者）的厚望；另一方面，现在出书很多，写的书评太多，不一定是好事。我们生活的当下，文坛多了一股浮躁之气，少了一些沉稳之风，把几枚生锈的螺丝钉包装成金条拍卖，把无理的撒泼当成有节的批评，把淳朴的文风进行商业演绎，伪文学假评论被捧杀如出一辙，真诚的批评却感到浑身不舒服不自在。这样，许多评论没有实质内容，不是离题万里哗众取宠，就是大话空话套话假话连篇，（我怀疑是否认真地读过文本），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评而不论或者论而不评比比皆是，一股不正常的评风泛起；我不敢断言所有的文学作品及其评论都是精品或都不是精品，但我可以肯定，有感而发、具有说服力和文采、真知灼见、细心去阅读作品本身的肺腑之言、具有震撼人心的评论，则比较少了。真诚在迷雾中走失，理想在困惑中前行，功利主义、商品化、私人化、下行化、形而上，象垃圾一样随处泛滥，对历史对现实对他人对社会的诚信出现严重的缺位，这是文学的悲哀和困惑。
　　窃以为，当下中国的乡土文学至少应该把握好三个关键词。其一是参照视野。当下的中国已经不是城市与乡村之间简单的二元格局。为了改变农村生活的旧面貌，农村在向城镇化发展，这是大势所趋，不可回避；这种交融实际上包含着求新与恋旧、现代与传统等多方面的矛盾。作家只有在广泛的参照视野中，才能够真正了解、理解现代农民，把握农村发生的内在的巨大变化，才能捕捉农民的痛苦与快乐、幸福与迷茫、处境与梦想，才能思考这些变化给农民以及中国传统文化所带来的冲击与提升，也才能真正写出具有现代意义的乡土文学作品。其二是良知与责任（我不一一赘述）。其三是深度体验。这里强调的是艺术深度，有一种文章好像是在写农村，使用了很多农村的意象，但其格调、内容、情感和乡村并没有深度融合，给人言不由衷的感觉，只是作为局外人抒写一点表面的感受。乡土文学应该是有深度体验的，既对农村和生活其中的人有深刻的了解，又在他们身上投入了同情的了解和关怀。要做到这一点，仅仅是蜻蜓点水式的参观、考察，是难以实现的。要写出优秀的乡土作品，就必须亲近乡土，去感受乡野的丰富与单调，走进农民的心灵，走进文化的乡土，走进现代化进程中的乡土。在这里，我并非指明什么方向，而是点滴感受。
　　怀着一种本真的文学理念和真诚严谨的态度去观察检视陈绪伟先生的作品，尤其是近年来发生了质的飞跃，但并非说他的作品完美无缺。毋庸讳言，首先是他的创作题材还要进一步拓展，乡土情结固然重要，但过于玩味乡土，仅仅是迷恋乡村的宁静、封闭，玩味古典，那不是一种发展的视角，也难以把握现代社会的发展脉络。现代作家的良知就是应该多侧面发现农村、抒写农村，既揭示乡村带给我们的温暖、抚慰，也要揭示农村的封闭、落后，在打量底层生活状貌、同情底层艰难的同时，用一种悲悯的情怀给他们以批判、鼓励、希望。好作品是本质的而非表象的诉说。“复制”乡土，其作品就会成为一种程式化和凝固体，这样在题材上很难突破和创新，（尤其是散文体裁，当然，他也有写城市的作品，但只是一种探索）；其次是文章所要表达的思想还要更深邃一些，尤其是虚实相间、曲笔和直白、托物言志上有待提炼和升华，要知道，单线条的作品往往达不到应有的生命力和冲击波。有的篇什还要去伪存真，去粗取精，我衷心地希望他的作品愈来愈多愈好，我们热情期待着……
　　在一些春雨绵绵的早晨和另外一些阳光明媚的中午，我十分急切而探究地读完了陈绪伟先生的这部集子，我被深深地感染和震撼了，我想，他在平淡中依然坚守文学这块神圣而典雅的土地，值得推崇和学习。不论怎样，他的乡土文学作品是一部色彩斑斓的乡村画卷，他的作品一定会比岁月还要饱满，同时也佐证了文学永远焕发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谨以不成熟的看法，与陈绪伟先生和大家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