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木船今天要上兴安州和石泉去运货了,船上装满全是农村特产:木炭、龙须草、桐油、生漆、木耳、核桃、猪鬃、柿饼、花生、银杏等,用这些特产又换回糖、布、肥皂、手巾和其他物品来满足当地人们的需求。
这两艘木船有专门雇用的长年拉纤的人力工,往上游去时纤夫们就开始了他们拉纤绳的活。这天木船行至构元时,他们看到大河边一群洗衣服的婆娘们,就来了兴趣,领头就编起号子挑逗起来:“河边的娘子洗衣服嗨呀——衣服洗得白净净嗨——呀嗨。”娘们听到纤夫的号子声,也就会骂他们:“狗日龟儿子嗨呀——嗨,喊老娘呀嗨,大家都来拉一把呀嗨——嗨。”媳妇们把正在洗的衣服甩下,一齐上岸边来帮着拉纤。
在这长长的拉纤队伍中,其中有个领头喊号子的是棕溪口叫赵锤子的,儿时的我曾记得他一上街人们都亲热的和他打招呼,叫他锤子锤子的喊个不停,在我的记忆中赵锤子长的五大三粗,黑乎乎的脸,胖胖的身躯,一副结实的身板伴着他那总是乐呵呵的慈祥笑容,无论大人或小孩看到他都有一种亲切感。正因为他的乐观处世和为人,当他每每一走进沟里的街上就和那些熟人男的女的说笑骂娘。
赵锤子给船上担任纤夫头已是二十多年,据说他是十七八岁就开始在船上做活直到五十多岁。开始时学划竹子、破蔑、挽纤绳;那一根根竹子在他手上飞快破开,成为两半,把竹芯不要,纯竹青起薄后,三股合成一股有若干丈长的纤绳,一头挽成圈套在纤夫的肩上做备用,在木船要过滩时将纤绳逐渐放长。
悠悠汉水上百舸争流,那些木船有顺水而下的也有逆水而上的。高高的桅杆上挂着白白的布帆,迎风飘扬着。有时几家船家相约同时起锚,在一望无际的宽阔江面上四艘木船并排一字摆开逆水而行,纤夫们约有百十来人,每条船上都有头家在过滩时喊号子鼓劲。赵锤子就是其中一个领头,他扯起宏大的嗓门,高声喊到:“过滩啦!嗨呀——嗨——哟嗬嗨,大家用力拉呀——嗨呀——嗨——哟嗬嗨。”百十来人的纤夫雄心勃勃地在那茫茫的汉水岸边陡峭石岩的羊肠小道像龟样爬行着,那路有多险有多远只有纤夫们能体会到。他们脚穿着龙须草鞋,肩上或脖子上搭着白布手巾一步一步艰难的行进着。
木船在汉水上越过陡峭的山岩石壁,从壁缝中挂下无数的细流飞瀑,淅淅沥沥的汇入山下小溪,又从小溪叮叮咚咚地流入汉江河,那潺潺的溪水声和着拉纤的号子声,既壮烈而又悲凉,又似万籁齐鸣。
汉水越行越窄,船速放慢缓缓地在水上悠悠飘着,木船转过一个大弯行驶山脚下,忽地开朗起来,山势平坦了,汉水像镜子样平静清亮。纤夫们松开手上的纤绳,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们的双手和肩背都磨得发烧疼痛难忍,可他们顾不了这疼痛之苦,利用刹间的放松相互挑笑嬉闹着。
又要过滩了,木船在悠悠汉水上慢慢移动,纤夫们在茫茫的石岩路上爬行,哗——又都立起来,赵锤子在船上又领头喊起号子来“弟兄们那——嗨呀——一齐拉——嗨呀——嗨”那浑厚宏亮的号子声又在这千军万马的队中吼起来,那声音久久地回荡在我的母亲河——汉水上空,响彻四面八方……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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