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延续

   面窗而坐,视觉总会被窗外的那棵还显稚嫩的小香樟牢牢掖住。内心深处则止不住对故去战友的深深怀念。他走了，在这个葱葱茏茏的生命季节。三十九岁，成了他今世无法逾越的一阶坎，被岁月的门冷冷地隔绝在世界的这一边。窗外，那棵他亲手栽种的香樟，在摇曳着枝身独自舞蹈，成为风雨中永远香艳的奠祭。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我不禁想起了这样的诗句，尽管有些牵强。一切太过突然！真的没想到在熬过了漫长的冬季后，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却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猝然倒下！
    每每这个时候，过往历历在目，心情总不能自已…
    二零零六年冬天，单位决定将办公楼外的一处多年闲置的荒坡进行绿化，从外面购置了香樟，职工则利用休息时间三两个一伙负责栽植和管理。在别人都选好地点后，部长、我还有另一位同事最后硬是在岩石上凿开了一个坑，培土、浇水、御寒，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又一个春天到来时，小香樟开始破芽、吐绿、抽条，日益茁壮起来。连片共栽种了七棵香樟，而今看到仅有成活的两棵，心中除了偶尔的欣喜更多地则是伤感，此时的部长却永远也看不到眼前的这一切了。透过纱窗或是路过，我总愿意将目光在此停留多一会儿，我知道那多看的一眼是替部长驻目的。
    部长是上过老山的前线老兵，至今还保持着朴实、干练、豁达、不服输的性格和大气。就像这棵岩石上的种子，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多么复杂的境遇都能笑靥如花，一骨子地刚毅和自信。作为干事，其实最让我敬佩的是他的谦逊和包容，他是从来不把烦恼写在脸上挂在嘴上再用豪言壮语自我标榜的男人。在我们共同走过的七年多时间里，我们没有过磕绊，他的谦让让我感受到了兄长般地温暖。我们之间的交往尽管随意平淡，但却处处流露着彼此的理解与尊重。一起下村、一起工作，走在前面坚持到最后的都是他，那种敬业精神和泼辣劲是我们这些比他年龄轻的兄弟们自惭不如的。很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了和他一起共同战斗的日子。闲暇时，我们也一块儿大声划拳，一起大碗儿喝酒，似乎只有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世事的残忍在于，它让这一切的美好，在不经意间便轮回为回忆，而我们仿佛还依然停留在昨日的梦中…
    因为他有力的臂膀，沉重的工作担子总会落在他的肩上。二零零七年四月十九日，一个让我们一生都不愿面对的日子，他走了，倒在他分管的通村水泥路上，倒在水泥路建设施工的现场，带着他未了的心愿也留给我们深深的遗憾。因在路基处理碾压过程中轧路机侧翻河下，夺走了他尚还不足四十岁的年轻生命。接受这个现实吧，那一刻，我对自己不肯听话的眼睛说。
    我终究还是强忍住了眼泪，但却带着一颗永远不能饶恕自己的心。那个下午，乐观地估计了现实，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而这一错便成为了我们的永别！我自私么？我无语。
    一阵风吹过，窗外一阵瑟瑟声响。不是已到初夏了么，我却莫名地感觉到冷。放眼窗外，那棵香樟在风中却依旧英姿颯爽挺立着，我知道这是生命延续的影子，我分明听到了生命接力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听到吗，送别那天我们的约定？我们会沿着你梦想的方向将你未了的心愿变为现实，我们会将通向幸福的道路延伸至一个又一个希望的尽头。我亲爱的战友，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