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意他,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有几片斑斓的阳光透过梧桐的枝桠从窗外照进来,刚好覆盖住他的右侧脸。她就坐在他右后面,沉迷在那个半透明的有些消瘦的侧脸里。她心不在焉地听完那节语文课。
她是个孤傲的女孩,素来缄默独行,自那以后她开始留意有关他的一切,当知道他仅是年长她一天的时候,她想,这就是缘分吧。
他的强项是理科,她则是文。那一次,他们一起去市里参加竞赛,她带去了她喜欢的汪国真诗集之《年轻的潮》,羞涩地交到他的手里,便风似的转身跑开,只留下个长发白衫的背影给他。
再后来,他回赠她一册《平凡的世界》,却好像没有多于同学之外的情感流露,她有些黯然。然而,每夜做完功课又多了一件事,就是看几页小说后,用钢笔在日记本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他的名字。
她还是常常沉迷于那个消瘦的侧脸,他还是一无所知地努力学习。
她受某些外界的以及内心的影响成绩直线下降,终于不堪重负,辍学了,去了遥远的南方。带着那册《平凡的世界》与那写满他名字的日记本,未来得及对他道一声再见,未来得及再看一眼那个侧脸……
她与她过去的岁月脱了轨。
飘流的那些日子,她常常看着天空发呆,想起那个午后,那片斑驳的阳光,那个消瘦的侧脸,一直问自己,那是不是爱情呢?终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认识了另外个他,轰轰烈烈爱了一场,托付了终生。只是偶尔在人群里看见某个消瘦的侧脸,她还是会想起那个秋日的午后,那片斑驳的阳光,那种悸动的心境。而那渐行渐远的忆念像似了烟云,看得见,却拥不住。
一天,她曾经的同桌在网络上发现了他。于是,她淡淡地询问他的消息。同桌告诉她,他至今一个人,在某个城市工作,近来准备读研。她的心,在那瞬,酸了一小下。记忆又被遣回,她才知道,有一些情感从未远去。
五一的时候,在青岛的他们邀请众人过去聚一聚,好些年没见了。她答应,因知道,他也在。在青岛的海边,他们见面了,一群人里,她一眼就认出他来。还是那么消瘦,只是多了些硬朗与沧桑。
她亦是一如往日,长发,白衫,依旧恬静的模样。有人吵闹着说,丫头,时光待你格外开恩啊,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她浅笑着,默不作声。他就站在她的旁边,她闻到了淡淡的洗发水的干净味道。
篝火晚会。她从不当众喝酒,喝也是一个人在静魅的夜自斟浅酌。那一夜她却喝了好多,她希望能醉一次。
不知是谁提议,让每个人说出当年暗恋的那个人。都说了,有些男子说出了她的名字。说,还记得那时的你,长发飘飘,喜欢白衫,抱几本书孤单地行走在林荫小道上,那样子很让人怜惜。可是你又那么冷傲,不让人有靠近的机会。
轮到她了,大家催着,她笑着说:“我那时喜欢全班所有的人啊!”
轮到他了,他也笑着说:“我也喜欢全班所有的人啊!”
众人哄笑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那豆般的泪滴落在米白的衫子上,慢慢晕染开.
他们唱着,跳着,回忆着……延续着快乐的旧时光。
她静立,朝着大海的地方深呼吸。他轻轻地走来,端一杯橙汁,递给她。
他问:“你怎么就突然就消失了呢?”
她答:“这些都不重要了是吗?现在的我很幸福满足。”
"汪国真的诗集还在吗?”她看着他。
“嗯,还在.”
他反问:“《平凡的世界》,还在吗?”
她只是点头。她多想告诉他,不但书在,连那写满他名字的日记本也在。可是她不会说,她知道旧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辍学,就像他永远不知道她曾那么迷恋他的侧脸,就像他永远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本泛黄的牛皮本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名字一样。一切都是过往,都是已成烟的过往
“你呢?还是一个人?至今没有轰轰烈烈爱一场?”她有点醉了,魅笑着问他。
“嗯,失败吧?”他看着远方。
她不再出声,只是听着海风的声音。那声音,空灵到让她无语,让她有想哭的冲动。抬头看雾蒙蒙的天,在心里对过去的自己说再见,对那段曾经的慕念说再见。
分别的时候,彼此都交换了号码。
可是,后来谁也没有打过电话。她只是逢节日时编一条温馨的祝福短信给他。只是在他生日那天发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给他:生日快乐。他只是偶尔看看她的文字,然后告诉她:你那颗纯白的心,我懂。
故事,到此便是终结。
她知道,紫陌阡尘路,所遇见的人一如绽在路左右的花朵,馨香那一段人生路程。到达终点时,转身回望,那记忆里的幽香仍弥漫心间。
她知道,最是云淡风轻越是恋恋不忘。像纤指滑过绸缎;如蝴蝶掠过花瓣;似柔风拂过脸庞。轻盈、不动声色却能俘获你最柔软的那寸心。
她还知道,那秋日的午后,那片斑斓的阳光,那消瘦的侧脸,都与爱情无关。那只是青春光年里一段不深不浅唯美的插曲,时而提醒她,那时,正年轻。
因为那个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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