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

吴叔是我才认识的，在认识吴叔之前，我写过关于他的演讲稿。现在读来，未免觉得情感太过空泛。

认识吴叔是在吴叔安排的饭局上。记得那天是周末，接到姚总的电话让我去蹭饭局，席间是几位德才兼备的前辈，在以前的文化活动中都有过见面，倍受我敬仰。只有一位前辈的面孔是陌生的，他坐姿挺拔，面色较深，面容平和中带着某种坚毅，衣品不俗，头发鬓角处有隐约的几根银发藏在其中，整齐地列在鬓角，显示出一丝儒雅。我正猜测着他的身份，姚总问我：“文芳，在座的你都认识吧？”我笑着对姚总示意，“这位是第一次见面！”姚总笑着奚落我说职业交际面太窄，连鼎鼎有名的吴叔都不认识。

吴叔大名确实响彻，于是我忍不住地开始留意他。席间，吴叔从容有度地跟几个前辈聊天，声音磁实而有力，他学历不高，却总能用俗语讲出一番深刻的道理，一种不知道来自于哪里的修养也散发出来，让人愈加地对他好奇。

第二天早上，我们踏着晨光，一路畅聊来到了鸭河。从窄险的鸭河口入沟， 车子随着乡村公路蜿蜒而行，越走地形越开阔，山势盘据为平地，勤劳的乡民劳种着长势茂盛的庄稼。隔河的庄稼地之间，有木桥相连，木桥下，是淙淙作响的山泉河水，顺着山势的盘踞，蜿蜒倾泻，灵动异常。吴叔下车给我们一行讲解地形、叙述传说，仿佛要把他熟悉的这片土地上和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全部呈现在我们面前。随车继续前行，山坡上的土地能看到的庄稼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缠绕在坡地的茶树，郁郁葱葱的立着，外面是一簇簇淡绿的新芽，使得整个山谷弥漫在清新的似有若无的茶香中。坡上，采茶人早已三三两两地镶嵌在了丛绿的茶语之间。

车子停在了村委会门前，我们下车随意走动。在河谷上，我看到了吴叔捐赠建立的小桥，在路上，我听说村委会也是吴叔捐建的，而那所漂亮的小学，是我在写演讲稿的时候就知道是吴叔捐建的，吴叔捐建的民生工程还有很多很多。在这儿就不一一叙了。

在这儿停留一会，我们继续往前探行。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风景绝美的未开发之地。出发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隐约飘雨，到了车行不上去的地方，我们便开始步行。山林幽静、潮润，山泉叮咚作响，越往深处走，越对王安石的“世之奇伟、瑰怪、非常直观，常在于险远”这句话加以赞同。飞瀑群生，清流险滑，芳草幽深，路也越来越难走。吴叔一边给大家介绍他小时候曾无数次走过的这些飞瀑、这些清流，一边在前面给大家带路，遇到危险的地方，他会停下来，把我们一个一个搀扶过去。我惊诧吴叔的步伐，在狭窄的路面上快步前行，在没有小桥的山溪处踏石而过。印象最深刻的是要攀爬一段陡峭、湿滑的山崖，我们早已经手脚并用，小心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试探前进，防滑的运动鞋此时变得作用重大，让我们颤巍巍地立在崖壁上的凸出处。一抬头，却发现吴叔走在最前面，你看不出他跟平时走路有什么不同，只见他身体轻盈，脚步沉稳，左右之间，皮鞋就稳稳地踩在了山崖任何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如果硬要说他此时与走平坦大路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脚下用了更大的力量，使之在山崖处的脚步依然能够跟大地紧紧相连。

从山溪处回来，吴叔已经把午饭安排到了当地的农家乐。吴叔是他们本家的老大，因此，那方乡亲都亲切地喊他“大哥”，那种喊，真的像是在喊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哥哥一般。开饭前，吴叔在院子四处转着看着，然后把他的建议坦诚地说给他的弟兄，哪里需要安装，哪里需要添置，哪里需要改进，一一说来，直接而到位。出了院门，吴叔又对他的弟兄说了这样一番话：“你邻居人不在家，你不能只顾自己家门前干净了，把他们门前院子也收拾收拾，这样客人来了看着舒服，邻家也不会怪罪。做人多为别人，自己不会吃亏的。”记得不久前看到这样一段话来判定什么样的人算得上有文化，它这样写道：“常常听人说：没文化，真可怕。可文化到底是什么呢？是学历，是经历，是阅历，还是别的？其实文化可以用这样四句话表达：一，根植于内心的修养；二，无需提醒的自觉；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四，为别人着想的善良！”当然，这不是对文化人的专业解释，只是网友总结归纳的结果。但是，我分明有所恍然，昨天对吴叔第一印象里的儒雅和修养源自哪里了。

午饭时分，天空突然泼下大雨。我们一行只是坐在农家院里喝茶把话，待到雨渐小，我们回到吴叔的农家山庄，刚走下车的吴叔快步跨入一间装修考究的火房，弯腰退出好多柴火，放到院子角落里。只听见他边退柴火边平易近人地对已经走远的管火伙计说道：“饭烧香了，饭烧香了。”（饭香了是家乡对饭糊了的说法）全然看不出吴叔弯下的是一个千万富翁的身躯。

晚饭后，天色已暗。吴叔指着他的宾馆说，回吧，明天继续给你们说鸭河的传说。

（作者供职八仙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