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记忆((上)

不用刻意想起，不做丝毫回忆，学生时代的快乐时光，总会频频钻进我的梦里。我又清晰地看到了老师严肃的表情，耳畔响起了课堂上的声音。虽是十年之前，却明明恍如昨日。

（一）

那首陪伴我长大的童年歌曲——《鲁冰花》，虽然听了多年，却还不知道鲁冰花到底是什么花。优酷告诉我，《鲁冰花》是一部催人泪下的电影。酸涩的泪，不单单是为了怜悯古茶妹古阿明这对年少丧母、自强自立的姐弟；也不全是为了愤恨乡长的无情、校长等教师的趋炎附势；更多的是同情与古阿明一样有着某些天赋，却得不到老师认可的“坏学生”；最多的还是感激对待学生一视同仁，本着全新教学理念，和郭云天一样的好老师——“石牛河”。

“石牛河”是我小学五、六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他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阳刚帅气小伙，实在是难以把他与朴实的地名——石牛河联想在一起。我不清楚他为何以“石牛河”自称，我只知道，他在石牛河任教已有十四年之久。

“石牛河” 是我们的李老师。他虽然不是我的第一位老师，但却是我的启蒙恩师。他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他教育我们要活得有尊严。他在课堂上很严厉，下课了却又各种风趣幽默。他的字写得格外漂亮，感觉就像他的性格，刚正不阿。同学们很怕他，却又都喜欢他。
      五年级的时候，李老师刚接手我们这个班，他布置的第一篇作文便是——“我的校园”。金石小学，建于上个世纪中旬，红砖黑瓦早已在风雨招摇中褪去了它原有的鲜艳色彩，只有新喷过浅绿色漆的教室门窗上色彩依旧鲜明。200米一圈的操场，着实算不上有多宽敞。操场四周的松柏，在农村的大山上随处可见，也算不上稀奇。学校里一共有六个年级，也就只有六个班，当时我们还分不清楚班级与年级的区别，没有同学问过，也就没有老师讲起过。理论上这样一篇描写校园的说明文对于五年级的学生来说是没有难度的，但结果却令李老师大失所望。

作文本发下来的时候，李老师在课堂上大发脾气。他说从来都没想到五年级的学生了，作文水平还这么差！尤其是早在这个班上四年级的时候，当时的语文老师就拿着班里个别同学的作文炫耀，今天倒好，做的全是流水账！也不知道是先前的老师没水平，还是班里的同学没认真写……我惭愧到家，虽然李老师没有点我的名字。那篇四年级时的范文，是我参照作文书仿写的，当时我还得意了好久，今天却被李老师一盆凉水从头泼到了脚。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作文水平有待提高，而且需要提高的空间相当大。
       年少无知的我，总是喜欢以自我为中心，仗着自己成绩不错，在班里总是“傲视群雄”。每当遇到同学向我请教问题，我都会先反问一句：“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做？”而后，才是耐心的讲解。我不知道，我一句无心的话，曾伤过多少同学的自尊心。
      五年级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我的双科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只是成绩报告册上的评语有变，印象最深刻的是李老师那句：“你很聪明，也很优秀。但是老师希望你能真诚的帮助同学，而不是带着炫耀去帮助别人。”数学满分，黄家炎老师的评语是：“‘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永远记住这个真理。”从那时起，我才明白自己的身上还有这么多的缺点。也就是从那之后，我身边的好朋友越来越多。 

（二）

我们这个班集体，在李老师的带领下，越发有活力起来。盛夏六月的午后，阳阳高照，空气里燥热难挡。教师里嘈杂声一片，同学们都在商量着怎么把温给降下来。突然有同学指着窗外草坪上的四叶草惊叫起来——“水！”“哦！哦！水”同学们的眼里充满了惊喜和期待，欢呼了一阵子之后竟逐渐安静下来，却没有人主动去草坪边的水管旁接水来。这时有几个同学凑到我身边来：“哎——洋芋（洋芋是同学们对我的爱称），你是班长，你去跟李老师说，就说天太热了，我们想给教室里浇点水，你去问他行不行？”我感到很难为情，其实我也怕挨批评。如果不去吧，作为班长，真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些对我寄予厚望的同学们。正在我犹豫着，又有同学起哄道：“去吧，洋芋！你怕啥呀？李老师不会吵你的！”“就是的，赶紧去吧洋芋，不然一会儿上自习了！”“好！我去！”

我胆怯地喊了声报告，很没底气的把同学的原话转达给了李老师。不料却得到了李老师的许可！我刚出来，还没跑进教室门口，就有同学抢在我前面兴高彩烈、气喘吁吁得喊道：“洋芋说的李老师说的行！”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同学们都抢着找盆子去接水，有的直接拿起吃空的食品袋来盛水。

教室门口，出出进进，门都差点被挤掉。转眼间，平时走路都起灰的教室变成了鱼塘，清凉不在话下，同学们都颇有成就感。午自习的铃声响起，同学们一边乐呵呵的踏着地面的积水，一边慢悠悠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快点坐好，黄老师来了！”不知哪个坐在窗户边眼尖的同学小声喊了一声，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我们都期待自己的“杰作”得到数学老师的认可。可是，黄老师走到教室门口就站住了，他环视了一下地上的积水，将双手背在背后，一向慈善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我们顿感情况不妙，心想着这下可闯祸了。黄老师终于打破这可怕的沉寂：“只是谁的主意？”我们都屏住呼吸，刚才的乐趣一溜烟全没了，没一个人敢回答。“问你们话都没听见？洋芋？”“啊”，我唰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跟李老师说了，李老师答应了的！”他瞪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这时我注意到黄老师穿的是布鞋。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去了。

黄老师一走，同学们都窃窃私语起来。兴许都在猜测黄老师发脾气的原因吧。我突然觉得很难过。黄老师是个好老师，他知道我们家住得离学校远，每次下雨天或者放学晚了，他都会把我们几个留下来，要我们帮他批改作业，或者是批改试卷。刚开始我们还在心里埋怨过他，但后来才知道，他是借故好骑摩托车送我们回家。前不久，黄老师刚回到办公室，就把我叫了过去。他笑咪咪地打开一了个布袋，一下子给我拿了好几个刚上市的又甜又大的杏子。他看到我们每天中午因路程太远没有时间回家吃饭，只能吃干方便面时，他总是让我们到他的办公室里用他的碗筷把方便面泡开了来吃。他画画特别好看，是全校最棒的美术老师。他还会弹钢琴，下午放学了我经常看到他坐在电教室独自弹着我不知名的曲子。他闭着眼睛，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有一次，他发现了站在门口偷听的我，不但没有生气，还把我叫到他的身边，要教我弹钢琴。我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却又害怕自己学不会，我拔腿就跑。等我到教室门口再回头看他时，只见他在向我点头，示意让我过去。黄老师就像父亲一样，默默地关爱着我们。

黄老师喜欢穿布鞋，可是我忘了，我开始自责起来。我怕他还会生李老师的气……“还不快坐下写作业？”我被这突如其来却温和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黄老师已经站在了我旁边，我不知道教室里是何时安静下来的。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我惭愧地坐下，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黄老师的脚，他已经换了一双油光发亮的皮鞋。后来看到黄老师同李老师说话，李老师还是戏称黄老师为“老黄”，而黄老师依旧是喜笑颜开，我才明白黄老师并没生李老师的气。我越发敬佩黄老师的胸襟宽阔了。同时也更爱李老师，是他给了我们自由愉快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