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远在他方的游子,朝思暮念的故乡就掩藏在绵延的青山脚 ,思念于此时,如同从雨线上拆散的月光,倾泻而下。繁星点点,叶稠如斯,仿佛片刻,就要乘醉清风朗月,一同归去。
记忆中,故乡的天,干净透明,如法国人蓝色的瞳仁,清澈而令人欢喜,又仿若一首旷世辽远的歌。凭栏远望,残阳如血,一层一层渐渐隐去灿烂的光环,带走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于是迷惑的情绪就被无染尘的天空包裹,沉浸到无边的黑夜里去。成长的苦痛,总于时间的细孔中被无限放大,在看到故乡的天时,总能学会宽广,学着原谅造物主的一切不公。
喜欢看黑夜与白昼交替的那一刻,对岸的农家升起一盏一盏的明灯,霎时间,如同得到了最通透的沉淀,总能于此寻找到片刻安宁,去静静品味故乡的味道--温暖而令人欣慰。
喜欢看从烟囱中有意无意呵出的银色烟环,慵懒却很有诗意地流散到空中,与平静的天空糅合,仿佛平静的湖面漾起的一丝波澜。
很多年前,这里仍是一片贫瘠的土地,也许是由于当年的战火肆虐,毁灭了本该属于这片土地的生机,也或许,它本就少了些上帝的恩赐,所以缺乏人类生存的轨迹。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带领人们来到这里,开辟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并不繁华的小镇,却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于苍山萋萋处,竟仍能瞥见它往日的荒凉,在蓝天的映衬下,愈发镀上一层神秘的华羽。
于这片炙热的土地上,我种下了生命最纯粹的渴望,有关那些浓墨重彩的年少,和往事叠合,于眼波流转处,交汇成生命中最美丽的风景。
那时的我们仍旧年少,还未知自己的将来会背负如数优雅深愁与迷离愁殇,喜欢和邻家姐姐在清澈的溪流旁嬉闹,淋湿她一头墨色秀发和黛色坠纱衣裙。数年之后,仿佛这种欢乐已迷失很久,这种永无止息的疯狂仿若只是与远处天边的微云糅合,只是从我残破的流年中路过。
5岁的时候,开始知道,仰望澄澈的天空可以学会坚强,让流转在眸子里的泪水停住;15岁的时候,开始读懂那种浅蓝色的落寞,追逐不了阳光的角度,就留不住温暖。在那些流香溢美的华年中,我爱的人,我做的梦,都于青春喧嚷中静静流淌。
席慕蓉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而离开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就像是一阵淋漓的雨,就像是拂过身畔的风,所有的依赖于此刻时被彻底唤醒。
在那里,有我的母亲,有我的父亲,还有童年洒下的细碎轻扬的欢乐。我记得,在草长莺飞的季节,我曾捧着梨花的香,去寻找皓雪绽放的味道,于那么高远的天空下,一切都是美好的,就像是自己一直怀念的孩提时代一样纯真。我记得,古青色的天空下,绣花雨划过脸庞,撑一柄绘着樱 花的小伞,竟隐隐觉得古韵犹存,自此以后,便痴迷于古风画面,偏爱那些总带着无边愁情的古诗词。
不及江南的烟如酒,诗如画,故乡的天,故乡的水,也总是灵动的,比之江南的温婉,不逊分色,比及北国雪原的旷茫,也不差分毫。也许,正是因为故乡有着这样四方杂糅的美,才塑造了多重性格的自己吧。我梦想着到遥远的城市,灯红酒绿的夜晚,去高楼的天台俯瞰那种波澜不惊的繁华,亦想留在故乡,生于斯,长于斯,怎能一时舍去?于春雨漫漫的季节,踏着花开的节奏,去小时候我曾跑过的林间温习只属于童年时代的自由。
也许,当经历了尘世喧嚣,我终究还是爱着故乡的宁静,并且会一直念念不忘吧,包括这里的人和事,以及我只能祭奠的早已远走的旧时光。
落拓几笔,绘下的彩色勾栏,被夕阳平铺一层温暖柔和,红袖点染,血泪惆怅,花事未已,香屑未残,故乡的春意已经很单薄了吧!一场深情执爱,只因这是我的故土,是我生命伊始的圣地。
(作者系八仙中学高二文科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