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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的热浪在江南土地上招摇的时间短,大概是因为江南的柔弱性子感染了气候,感知了风雨。因而调和的风雨总是绕过江南,从江南的温婉河宇间穿梭,摇曳。柔和的是温情的岁月,浪漫的是斑斓的时光,只有江南还是安宁的一笑一颦,像是带着惊喜,又没有惊喜的样子。 江南的楚楚模样永远不是落寞的,甚而江南总是拒绝落寞,拒绝所有亲近她的寒酸,流浪和漂泊。江南就是江南,不带着粗俗的胭脂水粉,不掩饰匪夷的世外仙姝。江南不是为了在等待某一个人,某一段故事而安静温柔,她的本性就是安宁温柔。 我是从说书人的流畅描述中来到江南的,说是慕名而来也好,说是骨子里的向往也罢。总之,就是因为那些善于言辞人的影响我才下来,由北方而来。南下的千里之路何其漫长,要怪就怪这天下之人的道听途说,或者口口相传,让我知道了江南的美。但江南总归是有名副其实的美艳光鲜娇柔的,不然,那些所谓的传言又怎会名扬天下呢? 三伏天的南方充满了莫名的温热,随从的几句话又让我特别恼怒,来从江南游,他们居然找不到经由当地的水路船只,最近的一处码头,是在九华河的梅龙镇。要从眼前不知名的地方直奔江南福地,只能顺水路直达梅龙镇,或可以辗转至目的地。 那处江南的镇子叫做梅龙! 梅龙镇,有梅子和龙图的地方,是说那里的梅子如图,还是说龙瑞呈祥的如梅色。我到底还是对这个陌生地方和地名产生了好奇之心,这应该是得益于梅龙镇所处的地方,既是在南北水路交会之处,又是环绕于我所向往的福地之畔,那这样一个热闹的镇子,我又岂能错过。 应该要感谢江南土地的灵气,充满了造化神秀的味道和感觉,神清气爽的旅程是因为到了梅龙之镇。都说南方人杰地灵,这话自是不假,而且因为到了梅龙福地,我反而有种意外的收获,感受,幸亏此时是到了梅龙镇,不然,我一定认为是虚度此行了。 或者要吟唱一首窈窕的诗句,歌曲,或者只是引吭畅叙,又或者只是轻呼吸,尽吐呐,都不足以宣泄我的轻松愉悦。梅龙镇的行人来来往往,他们看着我的好奇,我望着他们的喜悦,两行之人的淡忘,总是浅显又随意。我有种满足的预感,我会遇到某一个人,带给我不一样的想象,思绪和眷恋。这个叫做梅龙镇的地方,不就是充满肆意想象飞翔的灼热之地么? 来从江南过,山水一片楼。 幸遇梅龙镇,锦地画春秋。 走在梅龙小小的街道上,偶尔是纵横阡陌的巷子,偶尔是十八河湾的水流,行人在淡漠色的青石小路间来回穿梭,在一楼一宇的檐下停留。我用这样的诗词去修饰,还是觉得太过浅薄,那些在此留过诗名的人都说,梅龙有太多的故事,妄图抒发情意的我们永远只是她的苍凉过客。 我肯定也是那样一个过客,在对待梅龙的风景时,我是薄情的。我找不到最爱的景致,因为我一觉得任何一处风景都是最美,最爱,眼花缭乱和琳琅满目是我给梅龙最平凡的形容。最高尚的修饰往往是不需要修饰,我安静地从镇边上走过,路过,绕着镇子的一角循环走动,却始终不敢踏进镇子的中心。梅龙是一副纤尘不染的画卷,走近就意味着打扰,破坏。 梅龙镇的酒家很多,来往镇子的一角,我发现了有四五处挂着酒字的招牌,镇子空气中淡淡的酒香味大概是因此而来。除了天下闻名的“杜康酒家”外,像“女儿红,三百年,高粱翁”等酒庄在此处也是随处可见的。也难怪,有了好山好水,自然是要出些好酒的,酿酒业的发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随行的小英子似乎是垂涎于美酒的味道,反而不忘向我吐露几句,说,“此处梅龙有好酒,也是少不了美女的!” 小英子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激动,之后马上安宁,我寻访的应该是天下美景,怎么会无端靠上那些风花雪月呢?梅龙镇的风景,定是胜过不知道多少女子,何况,有酒家的地方必是喝酒的人多,如若结交些治世之能人,那我才真是不虚此行。 酒家,喝酒,镇中心,梅龙的景致错落有致,有我心之所向的这世上所有景致该有的元素。美丽的梅龙在江南福地,我想,对于这样一个好地方,只是如此相逢,恨晚,那么,在多少个年月之前,这座镇子应该是在多么孤寂地等待啊!或者是她在等待游人,或者是游人在等待她,因为一场相逢,所有的景色都变的柳暗花明。 有了酒家,然后便是有了梅子,江南腹地的杨梅果实,在眼下,正是丰盛成熟之时。杨梅树,小桌坊,盛装竹篮是流行的风景。杨梅果子的颜色,朱红成砂,掩映无瑕,在白墙黒瓦间,点缀的灵动而有风韵。采梅之人手持长竿,挎竹篮,戴斗笠,打扮的古色古香,似乎在做一件很艺术的表演一般。 人家河檐小,斗笠树下笑。 长竿风声动,杨梅味正俏。 摘梅子人和酒家吆喝人的声音容易混淆在一起,叫人难辨一二,一是梅龙镇确实娇小,二是梅子和酒家在梅龙太过兴盛。我从梅树下悄然走过,遇到摘梅之人,正对我施以礼貌的微笑。梅子香艳,酒味寻常,都不如女子的语笑嫣然,这世上的所谓美景不过如此。 “梅笼”是用梅龙镇梅子酿的酒,因特别有江南酒席的特色,所以取梅龙谐音。在梅龙的一家小店里,我遇到了一位用梅子酿酒的赵老板,她用娴熟的技艺取酒,为每一位光顾酒家的客人斟酒。老板的酒有浓郁的果香,不会醉人,真正醉人的该是她清新脱俗的容颜丽色。 我特别喜欢这样一种似曾相识,若有若无的感觉,在看到赵老板淡淡的微笑,一行一止之后,我更加坚信,她有着和我一位故人相同的淡定,悠闲和自若,那种气质,芳华一片。 我尽量说服自己在酒桌上镇定,至少是需要真正品尝完一壶酒,然后才能言说离开或者等待。我用一片忐忑在观望杯中酒水,赵老板在杯水之侧,安静地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她手掷算盘,熟练的拨动算子,全然不顾他物。哦对了,赵老板本来就不认识我! 梅龙镇的赵家酒楼在当地名声不小,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我大概猜测得出,所到之人十有八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然而到底门庭若市,反而是赵老板希望看到的。小英子使了一些银子给酒楼小二,赵老板的身家我就知晓一点了,看着在一旁不断收银子的小二,小英子着实讽刺了几声。 赵家酒楼的客人有一个习惯,在结账离开的时候,众人都会在小二处拿一壶酒带走,也不管赵老板应承与否。在离开的时候,我倒没有带上一壶梅笼,反而是送上一壶随身携带的酒给赵老板,她没有任何推究便收下了。 在离开赵家酒楼后,小英子不明白我为何将珍爱的酒赠给他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如此普通的女子。我笑言,对于酒水的往来,都是受者无意,我给出那瓶北方千里酒,也算是会友;倘若她是一位爱酒品酒之人,自然会品出我的酒中之意,到时候,她会来拜访的。而我只需要在梅龙之外,欣赏美景,等待时日,一切结局自有分晓。小英子说,我的意思和举止,都太过委婉。 这世上的美好事物,都是委婉曲折的,总是会涉及等待和寻觅;真正的等待分不清谁在等,谁在寻。我们总是因着某一种缘分,某一时意念,某一刻心许,看破世事渊源,看尽繁华落幕,却怎么也不愿在钟情人的面前含羞若步,莫不相识。也许,这个世上的等待,归属,离别,相聚,应该都汇聚于这个叫做梅龙的镇子!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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