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山苕,八仙人不陌生,我更熟悉。小时候在山坡上打猪草,常会遇见。夏天,碧绿的藤蔓要么铺满岩石,要么努力的爬上树枝,偶尔有一根藤儿没找到枝条,在空中随风摇晃,像是在调皮的打秋千,一幅可爱的模样儿。秋天,泛黄叶子下边的藤上会结一些零零星星的小指头大小的果果,棕褐色的,咬在嘴里有些滑滑的感觉,我们都叫它麻芋子,这可能就是山苕的种子。冬季,树叶凋零,百草枯萎,穿行在枯枝败叶的灌木丛中,在嗖嗖的寒风中总会听到轻微的叮呤声,扭头一看,原是一串串三角形的风铃在风中抖动。这也是山苕的芜子。干枯的藤子下边落着一层薄薄的叶子。
山苕,多生长在向阳的坡上或乱石窑中,要想把苕挖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打猪草的时候,多没带锄头之类的工具,但带弯刀的时候多,遇到山苕,也就砍了竹棍一类结实的东西来慢慢抠。几个娃儿揍在一起,抠的抠,看的看。山苕也真是厉害的很,只要有泥巴的地方,它便拼了命的往下钻了长。等到一窝山苕抠出来,手上、一身上下都是泥巴,也就手指粗细的七八截山苕,几个人平分了,回去烧了吃,继续起身打猪草。
山里人也有专门到了冬天转山挖黄姜、山苕的,他们早早的起床,吃了早饭带点干粮,背个蛇皮口袋,拿把板锄弯刀就进山了。挨黑才出山回来,如果蛇皮口袋鼓胀胀的,说明收获一定不小。这样的转山,能挖到手膀子粗的山苕,一截七八斤的都有。
我有个伯父,七十多岁的时候,在坡上薅茶草不小心把腿子摔断了。伤治好了,但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瘸的。有个亲戚来看他,给他带了些转山挖的山苕,并说听老中医讲,山苕能补五劳七伤,这些山苕给他补补身子。伯父是个闲不住的人,这时他就有了种山苕的想法,他叫亲戚把挖的山苕鼻拴也给他,他说想个人来种山苕。山里人把山苕长芽子的那头叫苕鼻拴,是山苕的无性繁殖植体。立春前后,伯父在屋边的菜园子里挖了地,掏了尺把宽的漕子,铺上蛇皮口袋,面上堆满农家渣子粪,再插上苕鼻拴就行了。直到谷雨,细纤纤的苕藤子出土了,四五寸长的没有一片叶子,这时要给它们插竹棍,三四根一棚,为山苕牵藤子做准备。经过他的精心培育,山苕通人性似的健康生长,腿瘸年迈的伯父每年冬天都能挖几百斤山苕,卖上几千元。他的这一成功技术,吸引了很多的亲友来请教,他也乐意传授,并提供山苕种子。几年功夫,这狮坪上下,到处都有了星星点点种植的山苕。现在,山苕成了山里部分留守老人增收的一个简便门路。
山苕,并不是八仙独有的植物,生长的地方很多。据《本草纲目》记载,山苕最早叫薯蓣,由于唐代宗叫李豫,为避讳叫薯药,后又因为宋英宗叫赵曙,为避讳改名叫山药,这是现在通行的叫法。八仙人长居深山,条件简陋,最忌讳害病吃药,因它长相似苕,弯弯曲曲极笨拙的样子,所以叫山苕。
现在八仙镇狮坪一带有很多种植山苕的,也还有转山挖山苕的。一到冬天,菜市场里,每天都有十几个人,面前摆着一篮篮子的山苕,眼睛扫瞄过往买菜的行人,嘴里叫唤着,“卖山苕,卖山苕,八块钱一斤!”多数八仙人自家种的有,一般是不用买的,主要是卖给街上的餐馆和农家乐,也有人买了当礼品送人。
除了冬季,菜市场上也有卖山苕的,只是样子象一截截酒杯粗的棒棒,叫棒棒苕,也有叫吊苕的,可能是用吊脚楼子种植的,皮色是棕褐色,嚼起来脆脆的,不如我们的山苕粉面。这完全是从安康以外的地方调进来的。
《药性本草》以为,山苕能去凉风、镇心神、安灵魂、补心气、开心孔、多记事。现代药理证实,山苕具有营养滋补,诱生干扰素,增强机体免疫力,调度内排泄,补气通脉,镇咳袪氮平喘,能改善冠状动脉及血液回流。
八仙山苕的做法,一般是洗净刮皮,粉硬的山苕,总是滑腻腻的。平利人说,外边的山苕,刮皮的时候有些咬手,八仙的山苕没有这个感觉,不知这是不是真的。蒸山苕最简单,把刮皮的山苕放进蒸锅里蒸熟,撒上白糖当饭吃;也可以切成薄片炒了当菜吃;还可以炖腊肉猪蹄连汤带肉的来一大碗,如果再呷上一、二两包谷烧,那酣畅淋漓的感觉,怎是一个爽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