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一般而言,我是不愿对别人的文章品头论足,说长道短的,原因就在于我这人心直口快,说起话来口无遮挡,没大没小,一吐为快,可眼里又容不得砂子,所以品论和说道就难免“逆耳”了。这年头,大家听惯了甜言蜜语,又有几人容得下逆耳之言?“尿泡虽小无斤两,打在脸上伤在心”。更有一些爱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长舌妇”,曲解自己的原意,这样,“因文涉人”、“恨屋及乌”,自己说的话传了出去,心胸宽的人听了会产生误解,心胸狭的人听了就成了谗言。言尽则无友,苛尽则众远,本来,我就是一个只顾埋头拉车、不顾抬头看路,只爱诚心相待、不爱吹牛拍马,只愿肝胆相照、不愿阿谀奉承的人,结果使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应该闭起我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臭嘴,否则,那真是发卵癫! 可是,这次,读了吴善流的散文集《坡上人》(中国文联出版社,2013年7月版),我不得不说几句。 文学大师罗曼·罗兰说过:“艺术是一种享受,一切享受中最迷人的享受。”近段时间,尽管酷暑难熬,人心浮躁,但是,每天晚上,坐在书房里,吹着电扇,喝着凉茶,捧着散发墨香的《坡上人》,一句接一句地读,一段接一段地读,一篇接一篇地读,那真是一种享受,我完全沉醉于其中,仿佛大热天喝了一瓶冰啤,大冷天喝了一杯烈酒,心里爽的没说啊,用乡里人的话来说:爽得像卵相! 鲁迅先生在《且介亭杂文集》中说:“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读了吴善流的散文集《坡上人》,让我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无论他的哪篇散文,字里行间无不浸润着“湘西民族”的乳汁。他的《篝火塘盘点大湘西》囊括了湘西的山水、人物、风情、民俗,简直是一篇奇文。他的《红石林》更是融进了当地民族文化,把红石林的传说写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他的《那天,我做了新郎》,把土家族娶亲的过程写得十分详细,什么相亲、拦门、摸米、哭嫁、发亲、铺被窝、闹洞房……一看,就知道是我们湘西土家族的东西,读后让人身临其境,仿佛自己也成了新娘和新郎。此外,他的每一篇散文,“民族”这股乳汁都在里面轻轻地流淌,“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他在《厚土湘西》结尾处写道:“撩开她的面纱,因为这里有厚重的文化底蕴,这里有神奇的自然景观,这里有浓郁的民族风情!”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吴善流的文学之根是多么的深厚啊!创作之树常青,正因为如此,吴善流的文学创作才有旺盛的生命力,在网络时代,那么大的年纪了,还在用笔耕耘,让我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吴善流是个民俗专家,在古丈首屈一指,因此,他的散文集《坡上人》里有很多“民俗”的东西,什么摆手舞、茅古斯、打镏子,苗族古舞中的迎宾舞、花鼓、劲鼓、猴儿鼓、团圆鼓等。在《湘西酒鬼》中,他把湘西的酒俗写高写尽了:十早酒、满月酒,放口酒、火坑酒,拦门酒、婚宴酒,回门酒,长寿酒、道场酒、抬丧酒、上梁酒、柜台酒……特别是他的那篇《关于社巴节与舍巴日》,对古丈土家族社巴节的来源进行了详细研究,解决了学术上的一些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说是一篇论文,其实是一篇地地道道的散文。此外,他还在《坡上野趣》、《野寨》、《坡上人》、《年味》、《远逝的仓库》等散文中,通过“民俗”这根红线,把乡下人的生活写得十分到位,如:守果园、守苞谷林、守仓库等,把“一个村寨总渲染得喜气洋洋,把一个民族总涂抹得花枝招展,把一个湘西总图腾得容光焕发”。他的散文集里,还有很多民间传说,如红石林的传说、西兰卡普的传说,读后,让人知道了很多东西。这完全得于他长期研究“民俗”的结果。“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对我来说,吴善流的散文集《坡上人》简直就是一部“湘西民俗”百科全书。 吴善流承脉了土家人的秉性,是个直竿子,用民间的话来说是“狗肠子一通到底”,因此,他的文字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他的文章开门见山,从不绕山绕水。他的散文《坡上人》中的所有文章,短句比比皆是,让人读了一目了然,一目了然后却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如:“鼓,湘西的鼓!”(《篝火塘盘点大湘西》)干脆;“峭壁,大山,栈道。石桥,流水,人家。”(《水上足音》)利落;“一条溪河是一条鞭子,把山劈成两半。”(《坡上人》)干脆;“日子就这么在山的夹逢里粗粗地喘息”(《水梦》),缠绵。吴善流十分善于用排比句,增加了文章的深度、厚度和高度,如:“开荒挖地的手,犁田耙土的手,摸过奶子的手”,(《篝火塘盘点大湘西》),气势磅礴;“美哉,红石林的静谧;美哉,静谧中的艺雕;美哉,艺雕中的传奇”(《红石林》),排山倒海;“有一种凝望叫人刻骨铭心!有一种深情让人烫心灼肺!有一种牵挂令人如痴如醉!有一缕相思使人望断秋说!”(《等你》),情意绵绵。有时,吴善流惜墨如金,对积累的素材精雕细刻,有见好就收之感,如《憨嫂》,短而又短,精而又精,可以说精品中的精品,然而内容却博大精深;有时,吴善流又豪爽慷慨,进行长篇大论的描述,有一泄千里之势,他的《篝火塘盘点大湘西》对打镏子、鼓舞、茅古斯、打赤膊溜的描写就是如此;再如《渐行渐远的苞谷地》那段锄草后在桐油林吃中饭的描写;还有《那天,我成了新郎》中的娶亲场面的描写。 生活,是文学艺术的唯一源泉,宋代诗人杨万里说道:“闭门造句非诗法,只是征行自有诗。”语言不是作家杜撰的,而是来自生活,来自民间,来自群众,是从群众的语言中提炼出来的。毛泽东说过,群众是真正的语言大师。吴善流是个语言大师,善于运用民族语言和乡土语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与他长期深入民间,收集民俗方面的东西有关,他爱和农民交朋友,爱和农民扯高级卵谈,扯卵聊也是一种学习的过程,卵谈里面有学问,有的人自认为写了几篇文章,就以“古丈的莫言”自居,做着诺贝尔文学奖的美梦,从而看不起农民,不愿和农民交谈,认为他们是泥腿子、乡巴佬,懂什么文学?哪来的语言?吴善流善于与农民扯卵谈,从而从他们那里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不仅丰富了他的创作素材,也丰富了他的文学语言。吴善流的文学语言显得风趣幽默,这在他的那篇《屁话趣说》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流露,读后让人忍俊不禁。他的散文里还多处引用民谣、童谣、俗语、山歌、方言、民谚,如“山歌”:“山里人爱打赤膊溜,无挂无碍乐悠悠;辛苦劳累全忘掉,欢乐健身益长寿”;“妹住高山不怕风,妹有双手不怕穷。”如“民谣”:“九月重阳,打坡牛栏”、“水在坡脚流,人在坡上愁”;如“童谣”:“夜花子儿,快下来,婆婆喊你吃茶来;什么茶?豆茶……”“月亮堂堂,火烧门坎,们坎倒了,塌死狗娘,狗娘脚长,长到洛阳。”如“方言”:日翻天、神舔卵、神肿包、牛卵日的、无卵事、包包后生、咬卵摆。如“民谚”:“清明谷雨两相连,浸种耕田莫迟延。”如“俗语”:有屁尽管放,莫到肚里胀;好女不看灯,好儿不接亲。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些民谣、童谣、俗语、山歌、方言、民谚……如一颗颗珍珠撒在吴善流的散文里,使他的散文比其他人更高一筹。 文学是什么?文学就是对人文的关怀,温暖读者的心,可以说缺少人文关怀的作品不是好作品。吴善流的散文充满了人文关怀,这在时下文学作品中是很可贵的。文学好像一湖静水,表面上风平浪静,而里面却蕴藏着很多特殊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的美。吴善流的散文就有这种美,他在《清明时节陪母亲》写道:“母亲啊母亲,在别人的眼里,也行你是一棵很不起眼的小草,却在我们的眼里和心里,你比任何母亲都善良都伟大!”让人读了产生一种隐隐的疼,对于母爱,由于自己母亲去世的早,我无法感受和体验,但我读了此文,让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母爱,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做儿女的,最大的遗憾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他的《渐行渐远的苞谷地》,写出了自己对妻子的疼爱:“秋收时,我不忍让妻子太辛苦,除了她娘家人来帮忙,我还请寨上的好劳力帮忙。”“在我远离我苞谷地的日子里,我从来不敢忘了妻子形影孤单一个人在苞谷地里躬身劳作的艰辛样子。”我常想,一个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爱的人,会爱他人吗,会爱我们这个社会吗?文学不同于普通的故事,它是人文学的结晶,是故事的深层,是感情的象征,他的《憨嫂》就写出了这种感情。憨嫂不仅爱自己的男人,还爱男人的学生阿香,当她听到男人说杨二嫂无故让阿香退学时,“那锄头突然‘咯登’一下挖到自己的脚背上,痛得直呵气。”这是一种延伸的爱,是人间大爱,是我们时下这个社会最需要的正能量。文学是用文字表达感情和让感情融入文字中的最好方式。他的《长辫子》,此前我曾读过多遍,每读一遍,心灵都受到一次洗礼;这次再读,感受又深了一层,我和吴善流一样,对小兰充满了深深的同情:“……看到这条依然甩在小兰胸前背后的长辫子,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他的《远逝的仓库》里的堂哥,看到作者爱看书,劝作者去学校读书,并将自己的五块钱复员费给了作者,“正因了这一席话、五元钱,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正因为如此,作者为了感恩,他在《等你》一文写道:“春天去了,我在秋季里等你;河水枯了,我在海洋里等你;世界没了,我在月球上等你;我不在了,我在天国里等你……”何等地痴情啊!何等地让人感叹啊!可以说,一切有价值的文学作品,都是作者心灵的发表,都是作者感情的宣泄,都是血与泪的结晶! 优秀的文学作品好似一面魔镜,它映照出人类社会的历史与现实,勾勒出未来的图景,捕捉住人们心灵深处最细微的感受,描绘出人们所能想象到的种种画面。它吸引着人们沉浸在其中,体验品味,留连忘返。吴善流的散文集《坡上人》,篇篇都是优秀的,篇篇都值得我认真拜读,认真品尝。不过遗憾的是,我永远也达不到吴善流那样的水平。 常说“文如其人”,苏轼在《答张文潜书》中说:“其为人深不愿人知之,其文如其人。”但我不赞同这样的观点,有的人文章确实写得好,但人品实在是让人不敢恭为,如周作人、张资平、梁实秋、徐志摩等,有的是汉奸文人,有的是资产阶级御用文人。而吴善流却达到了“人品”即“文品”这个高度,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得出我这样的结论,我和吴善流相交多年,之间有过争论,但从没有记在心上。人与人之间,可以日逻,但不能日弄;可以争论,但不能争吵;可以乱吼,但不能乱骂;可以批评,但不能批判。这是个“度”即原则问题,越过了这个“度”,性质就变了,也许彼此之间从此就是“门槛上砍狗卵——一刀两断”了。这可能有点扯远了,拿某些人的话来说是“文不对题”,但我还是要申明,没有好的人品,文章写得再好,读起来总让人有点想法,就像吃饭时,饭里有颗老鼠屎;喝烫时,烫里有只苍蝇,只有人品与文品不一的人,才会欣赏这样的文章。“立身一败,万事瓦列”,只有高尚的人品,才能写出不朽的文章。 在文学创作上,我没有吴善流那么幸运,正如他在《后记》中写的那样:“人的一生就那么几次重大转折,每一次推你前行的就那么几个人,他(她)们才是你一生中梦都梦不到的‘贵人相助’而改变你命运的圆梦之人。”而我呢,自2004年开始走上文学创作之路后,仍在独自前行,仍没有圆自己的梦;虽然创作了近百万字的文学作品,却尽是一堆文字垃圾。不过,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正如我在《忆图清》一文中写的那样:“人是不能忘恩的,哪怕那‘恩’只有一点一滴,忘恩就意味着否定的不仅仅是别人,同时连自己也否定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得到别人的好处是很多的。”我也没有吴善流那么丰富的阅历,他到过湘西所有的地方,凤凰、南方长城、茶洞……每一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也留下了他的思想。而我至今连古丈的大门都没有出过,阅历是文学创作不可缺少的前提,试想,井底之蛙会成为天鹅吗?鸡会成为凤凰吗?当然,也不可能排除特殊性,谁也不敢下这样的结论:中国足球就不能夺得世锦赛和奥运会的冠军吗?在这个“一夜暴富”的社会,一切都有可能。 文学创作需要静下心来,浮躁的人、贪欲的人,都是写不出好文章的。时下,是人人都有博客,人人都会码字的网络时代,“一等作家当领导,二等作家拉广告,三等作家搞报道,四等作家写材料,五等作家编简报,六等作家写文稿”,文学已经沦为边缘化,靠写作已经无法生存。可是,还有人在苦苦地追求,还在苦苦地坚持,守着文学这块圣土,过着苦行僧的日子,吴善流就是其中最优秀的代表。这些年来,由于生活所迫,为了生存,为了讨吃,我的所谓的文学创作,干得尽是“在百度中复制、粘贴、移花接木”的见不得人的事,在古丈文人面前,真是出尽了洋相、丢尽了家丑,撕破了面子。一位教授说过:“中国教育的最大失误,就是让穷人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套用这句话,“古丈文学的最大失误,就是让向卫华混进了古丈文学队伍。”文学创作是个艰苦的过程,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因此,我应向吴善流学习,抛弃浮躁和贪欲之心,潜心创作,静心创作,创作出让读者满意的作品,再不能干那种“在百度中复制、粘贴、移花接木”的丑事了。在文学创作道路上,尽管前面的路还有很多艰难险阻,但我对热爱文学的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正如19世纪美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之一朗费罗说的那样:“当你的希望一个个落空,你也要坚定,要沉着!”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人民是作家的母亲。吴善流在《篝火塘盘点大湘西》中说:“湘西是一块艺术的沃土,是一块文化的厚土,更是一块民族灵魂根深蒂固的热土!”古丈县的文学创作有着厚重的历史渊源,又有与日俱增的稳步发展,但今后该朝哪个方向发展呢?吴善流已给我们做出了最好的回答。因此,我们应该向吴善流学习,把自己的文学创作之根深深地扎在湘西这块厚土里,让它生根、开花、结果,为繁荣古丈文学而不懈努力。
编辑:秦人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