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小传:向首凤,虎兔年交接之际出生,故有兔的柔弱善良,又有虎的勇猛刚阳,自认是“胭脂老虎”一个,朋友却戏说:“生得牛高马大”。
曾任区乡小职员,现在图书馆统领群书。偶有几篇浅薄的文字,算是对亲朋好友敞开心灵的窗扉,但如农人欠收的秋季,总有汗颜之感。
人们把名医喻为“杏林高手”。我家世代没有一个医生,房前屋后却有一株挨一株的杏树,并不是上苍恩赐这块地,让杏树自生自长,而是老祖父很早精心栽植的一片绿荫。
从孩提时代,我就对房屋周围大大小小的杏树有着特殊的感情。忘不了燕子飞来的时候,那杏树枝上的花蕾绽开了笑脸,以青潮般的热情把我那毛坯土屋装扮得如同一个花团,好似在蓝天白云下面的绿缎上绣出的一般。曾记得微风吹来,杏花纷纷扬扬,我们一群孩子会放下手中的“过家家”的游戏,闭着眼,仰着头,让花瓣落在头上,手上乃至全身,快快乐乐地充当着花仙子或杏花童子;微风吹过抖抖身,拍拍头,微微睁开眼,瞧见小鸟嘴衔花瓣点点头,摇摇尾飞到这枝飞向那枝,最后展翅飞回鸟巢。后来我读清代诗人朱景素作品:“雨打碧苔破,风摇眠碟醒。黄鸟衔落花,飞上轻松顶。”脑海中很快有似曾相识之感。
更难忘,布谷鸟似乎叫着“快快收割”的时候,几里外也会嗅到我土屋周围股股杏的清香,挑麦的汉子路过此地陡然嘴变的特馋,即使是歇气之机,也会举手摘去吃得牙酸酸的。远近的孩子哪管三七二十一,便象猴儿样,手脚齐动爬树如上木梯,一支烟的功夫,站树衩的,坐树衩的,伸手拣又大又黄又软的杏摘下,送入口中大嚼起来,把看不上眼的随手扔下,冷不丁打在女孩的头上,气得女孩跺脚直骂……
那些年月我家大筐大筐新鲜水灵的杏从未卖过分文,认得的或不认得的客人只要上门,家里人均会拿出上等的杏让客人吃个尽兴,走时好送上一提包,家里人那神态比吃上山珍海味还高兴;更难忘昔日的三伏天门前的大杏树像一把巨大的太阳伞,我那忙不完活儿的父亲,便会坐在这树下的石墩上,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祖母和母亲坐在一条木凳左一下右一下,晃动着芦苇扇,席地而坐的五个孩子缠着祖父唱歌,祖父用满是老斑的手摸摸下巴上白亮的胡子,两腮一鼓一鼓地张合着嘴唱道:“一呀杯子酒正月正,朱洪武打马下南京……”
二十年前也是燕子飞来飞去的那天,90岁的老祖父很早起床,似乎比平日更显精神,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我漫步房前屋后的杏树边,若有所思地感叹着:“真是有苗不愁长呵”,这晚他睡去再也未醒。祖父归山后我们举家搬迁,杏树因无人管护也几年间慢慢消失,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从祖父培植杏林,从父辈对待乡邻中,我学会了做人的厚道和真诚。我蔑视铜臭,永视钱财如粪土,仁义胜千金。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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