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八节后,山里的人们便忙活起来,砍柴打疙瘩,烤酒熬麻糖,男女老少紧锣密鼓地为过年作准备。
随着大年三十的愈来愈近,娃儿们脸上乐得跟盛开的鲜花似的,伸长脖子掐指头计算过年的时日。且不说新衣服新鞋和新帽子的诱人,还有糖果糕点的可口,单是那糊得花花绿绿的灯笼就好玩;有没有压岁钱似乎并不看重,而鞭炮绝不能少。过年虽说是充满着无限乐趣,而整个腊月娃儿们却又很烦恼。譬如说,大人们忌讳诸如“死、忘、光、饿”之类的字眼,娃儿们往往又记不住,因失口招致叱责甚至是打嘴的事时有发生。家里是不好玩的,跟爷爷们一道上山打疙瘩倒还可以,老人们常说:三十的疙瘩火,十五的狮子、灯。
腊月里的山里人家,家家户户都要杀一条或几条肥猪。天色微明杀猪匠就来了,早起的女主人已烧沸水,男人站在院坝里大声吆喝,梁上的张大个子、沟里刘老七起来帮忙拉猪。几个壮汉走进猪圈来——三下五去二就把猪汤得白光光的。女人从厨房走出来问:膘咋样?有人回答:大四指呢!过个饱和年!女人一脸荣光,这是她千瓢万瓢的功绩。
平日冷清的山里小镇,一到腊月二十几却热闹非凡。一条不甚长的小街人山人海,个个商店被挤得水泄不通。山里诸家几乎是全家出动,背着大背篓小背篓从麻绳似的山间小路走下来,购置年货。东店买烟酒,西店称糖果;上街头的裁缝店里取新衣,下街头的菜摊上去买鱼、对联、鞭炮……男人女人忙得焦头烂额,在比肩接踵的人流中挤来挤去大汗淋漓,守着背篓的娃儿们却被冻得两颊彤红。披着落日的余晖,踏上回家的路时,山里人的背篓已塞得满满实实。
二十三送灶王爷升天,二十四打扬尘,山里人将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三十这天,一家人早早起床,草草吃完早饭,便忙忙碌碌准备团年饭。女人在厨房里炸、炖、爆、蒸,香气四 飘满山间。男人和娃儿们则忙着挂檐灯。鞭炮声接连不断传来山谷回荡,标志着山里人家已经开始吃团年饭了。餐桌上七盘子八碗样样齐,唯独没有鸡。山里人说,过年吃尖嘴鸡来年是非定不断;过年若喝汤田地定垮方,虽无任何依据,但山里人迷信。
上亮归来,山里已是万家灯火,与天幕上闪烁的星星交相辉映;远处,分不清哪是星星哪是灯。山里的夜色显得祥和而又迷人。大人们围着火塘烤着疙瘩火,一边吃着自己粘的核桃糖,一边拉着家常;娃儿们却在院坝里欢天喜地,挑着灯笼飞也似地来回跑,远望了仿佛是流星。不时的几声脆响撕破已平静的也,那是娃儿们在玩鞭炮。
午夜一过,山里又是此起彼伏的炮竹声声,这鞭炮声一直响到天明,山里人来称这叫出天星,端上菜放置于院坝,放上一挂鞭炮迎接新一年来到。初一初二的夜里仍然要点檐灯和上亮,这两天山里人却不扫地和出门,说是冲走一年的财气。直到初三以后,走亲戚的走亲戚拜年的拜年,回娘家的回娘家,看朋友的看朋友。正月十几,玩灯耍狮子便开始了,又进入一个高潮,持续到正月十五,年才算慢慢过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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