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量

    华发酒厂是个小单位，员工不足5人，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办公室、财务科，生计科等科室一个不少。虽是县属国有企业，级别也不低，厂长由县政府红头文件任命，纳入组织部正科级领导干部考核范畴，当然也享受正科级领导干部待遇；如果有”突出贡献”的话，随便调一个局至少也是保留正科级待遇的副局长，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工人顿时就顺理咸章的咸了公务员。

    老厂长年届50，按照规定退居二线，任厂里的党总支书记，原先的副厂长自然而然地荣升为厂长。一时间，关于副厂长的人选成了职工们议论纷纷的话题。有人说，办公室主任肯定没戏了，他一直和老厂长走的比较近，也为老厂长器重，属典型的”老黄牛”，但县上没有”靠山’，况且在副厂长急于当厂长的关键时刻仍然对老厂长忠心耿耿；还有人说，生计科长要想当副厂长也《艮难，虽然他的业务能力在职工中口碑《良好，对赶老厂长下台功不可没，但过于”聪明”和太善于”把握形势”，职工们称之为”势利眼儿，；大多数人一致认为，副厂长的人选非财务科长莫属，他有县委常委姨夫的政治背景，而且在新厂长那里评价很高。

    副厂长算不上什么官，顶多也只能挂靠个副科级。可权利以及权利所带来的荣誉和种种好处，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有一定诱惑力的，况且还有吃财政饭、旱涝保丰收的公务员奔头，在国有企业不景气的时下是许多职工做梦都在想的事。办公室主任、财务科长、生计科长都是老厂长培养的后备干部，当久盼的机遇一旦降临，他们表面平静、无动于衷，而事实上内心早以波涛汹涌，时时、处处、事事都在谋划着如何打败对手，最终自己荣登副厂长位位。于是，一些寻常和不寻常的事在波澜不惊中悄然发生。

    春节前夕，老厂长、现任的党总支书记心脏病复发住院。办公室主任同以往一样前往医院看望，还找到自己在医院当副院长的同学当着老厂长的面说：”给老同学帮帮忙，好好照顾他。他是我的老领导。”党总支书记在企业里是个有衔无权的闲职，事实上在职工眼中是没有什么实际地位的。一把手当的时间长了，陡然退下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感觉，办公室主任的到来对他来说多少都是些安慰。看到从不求人的办公室主任，请老同学帮忙是为了自己，老厂长心里感慨万分，谁说是人走茶凉，屁话!

    我退居二线了，办公室主任对我还不是和往常一样。不过老厂长这种自我安慰只是暂时的，在出院后他还是颇有感触的对老伴说了一句：“唉—还真他妈的人走茶凉，我还没走茶就冷了!“因为在他住院期间，连新任厂长都到医院去看望了他，却一直没有见到他曾经比较器重的财务科长和生计科长。

    正当县委组织部通知准备到厂里考查副厂长人选的紧要时刻，新厂长的母亲却过世了，他不得不回乡下去料理丧事，确定副厂长人选的事也因此推迟了时间。正职推荐副职似乎一直是我们选拔任用干部的一大特色，即使在企业里也不例外。生计科长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边帮新厂长筹划丧事办理方案，一边召集职工们凑份子，鞍前马后忙得不一乐平。

    生计科长将职工们凑的份子塞到新厂长的兜里的同时，还塞给他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有消息灵通人事由来透露，信封里装有1000块钱和一封信；信的大意是：办公室主任持才放旷不把新厂长放在眼里，常在被地里说他水平太低，讲话时照着稿子念都念不展；财务科长仗着他姨夫的势，目中无人，四处散步谣言，说新厂长的任命书迟迟不得下来，中间”卡了壳”，最后还是他主动出面找他姨夫才解决了问题。他们俩造谣中伤大大的降低了新厂长在职工中的威性……。办公室主任仍然对老厂长一样对待新厂长，把他的事当自己的事一样办，忙着给准备车辆陪他一同往乡下的家里赶，还以单位的名义给老人家买了大花圈。财务科长在送新厂长走的时候，腰间的手机突然急促的想起。”姨夫，你是要厂长啊!”说毕，他就将手机递给了新厂长。财务科长的县委常委姨夫在电话那头对新厂长说一番诸如”对老人家的去世表示哀悼，由于工作忙不能一同前往表示歉意的”话。听的新厂长受宠若惊地连说：”感谢领导的关心——感谢领导的关心!”。

    组织部催的紧，新厂长一回到厂里就立即着手研究确定副厂长人选的事。老厂长被新厂长请到了家里，尚且不说党管干部是我们的一贯组织原则，在人事问题上新厂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经验不足。办公室主任、财务科长、生计科长究竟谁上，新厂长是一筹莫展，助手选的好与否不仅决定今后的工作展质量，最重要的是还将影响自己的前程，他心里非常清楚。

    酒过三巡，仍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到是老厂长将话转入了正题。”我晓得你找我来是为了推荐副厂长的事，既然你诚心实意的想听听我的意见，现在我就直说了：”办公室主任是老实人，办事认真，对那个领导都忠心不二，值得信任；财务科长社会关系硬，能够对厂里今后争取项目等工作起关键性作用，可以提拔；生计科长业务能力强，对你是肝脑涂地，应该重用。”

    半个月过后，县政府红头的任命丈件出乎所有人意料，办公室主任任副厂长，财务科长任厂长助理。有好事者问办公室主任，你既无”靠山”撑腰，又不搞小动作”，怎么就打败了对手？他笑笑说：“顺其自然，力量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