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人通常把汉江称为汉江河,老街滨临汉江,故而就有了河街之称。河街上下不足五里,南从青风沟起步,穿红星桥乔儿沟,到沙沟水文渡落脚,纵横大大小小约有十多条巷弄。河街,一条靑石板铺就的街道,斑驳厚实的苍苔昭示着古朴而苍桑的历史,凹凸不平的街面象皱纹似地诉说着苍海桑田的变迁。吊角楼檐滴答的雨水,象老得豁了门牙的老太,絮絮不绝地唠叨着过去或愁或喜的故事。破败却依旧霸气十足的门楼,象征衣凋弊的卸甲将军仍在诉说着轩辕巷、翰林巷、牌楼巷曾经的辉煌。只有那且柔且媚且细且腻的江风,在小城淅淅沥沥的雨韵里,吻着行人的脸脥,穿梭过石板街,飘荡于飞檐吊角楼古香古色的意蕴里......
白河这座山城年代虽算不上久远,摩天楼宇间的碧瓦青墙却不时透出历史的厚重与苍桑。尤其是老河街那条斜斜的青石街,打马过去,就能听得出明清的雅韵,逶迤登上北岭的万步石梯,仿若游子那渐行渐远的足音。
老街存在了多久?尚欠考证。几代人自打有记忆起,老街就那么超脱地兀自闲逸地生活着;斑驳的风火墙,破旧的吊角楼,凹凸的青石板街,闲谝的老人,日益萧条的门市,无一不是用沧桑记录着时代的踪迹。高高的马头墙,挑出的燕子楼,古色古香的木门窗,泥灰脱落裸露着的青砖墙面,无不浸透着老街人的记忆,岁月的痕迹。
老街面临汉江,每逢雨季,家家睡梦中都睁着眼竖起耳,准备防洪搬水。一些老街坊有的受不了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就搬城里上黄家湾住去了。人是越走越多,商铺也就越发见少,久而久之,昔日的五里长街就日渐褪去了往日的繁华,变得安静空旷了。只有小汉口的乔儿沟因了十字街的商务地理优势,依然商贾云集,车水马龙;依旧人声鼎沸,热闹如常!
在白河,有一种记忆叫老街。有一种记忆的钝痛叫思念。小街,就是我不忍卒想的思念。
儿时,石板小街驮着我的青马竹梅的童年。壮时,石板小街铭记着我忧得患失的忐忑。石板街宛如一部留声机,录制下了小街人的喜怒哀乐,斗转星移。
那里有曾令豆冠年华热情激荡的老影院,有拾级下汉江,登阶上北岭的乔儿沟,有临江揽胜的望江崖,有朝夕鸣气笛往来汉江渡的小客轮,有木橙躺椅的新华书店,有屠牛宰羊的副食站,有叫买叫卖讨价还价的小河街。
尽管我一直在外流浪。不提寂寞成蛹,也不说清瘦如莲。只是在月满西楼的时候,喜欢在烟雨中把玩小街温馨的记忆,或在日当正午时翻晒深藏于心田深处里那凄美的童年故事。
于是就有了方方正正的文字在斑驳的记忆中汇集成章。小街在游子的心里就成了寺院的编钟,檐下的风铃。悠扬悦耳的旋律穿过时空的乌蓬,勾起潮水般的思念和难奈的乡情。
如今,小城还是黛玉般清瘦?破敝的刘氏油坊在否?蛛网罗布的教堂拆否?老巷新陌还是流淌花油伞的雨季?青墙翠瓦的文昌庙是不是还萦绕着宛啭青词?青风沟是不是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乔儿沟是不是商贩云集生意兴隆?河街外的汉江里是不是鱼儿悠悠谱曲,音符飘然水面?小时候的那一株藤蔓,带着一抹旺盛绿意的紫梢是否早已趴上了墙头?
现在小街要进行大规模拆迁,腐朽的阁榭门楼,精致的门窗雕花,青灰的秦砖汉瓦马头墙,都将隆然湮灭。青巷石屋不再,吊角楼亦成历史,河街的过往将成为岁月最深处的记忆和烙印,代之而起的将是林立的楼群和宽畅的街道。一座亮丽的滨江新城,将辉煌地再现昔日“小汉口”的荣光!
作者:周宜章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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