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桥”之梦

“清风沟”和“桥儿沟”在白河县城，我愿意简称她为“清桥”，名字像安康稠酒，不醉人人自醉，又像白河腔调，温柔得跟水似的。

因我在1984年高考第一次进城，是从“桥儿沟”去，从“清风沟”回，这种行程老在梦中重复。

踏着“桥儿沟”街面上的青石板，神秘得像踩在琴键上，发出好听的足音，再伴着临街打烧饼师傅的叫卖：白面烧饼咧！十毛钱买两个哦，两毛钱买一个——和着这长长的尾音，一上一上再一上，在心里琢磨着“十毛钱买两个”和“两毛钱买一个”之间有什么奥妙。神秘的烧饼香馋着我们这些乡下人，忍不住从裤腰里挤出四枚五分硬币小心地买了一个，可是我看见有人拿出一块钱买了五个！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城关人说话是好听的唱歌腔调，并且大多不分“四”和“十”，说不来“四十四棵柿子树”，不分“菜”和“柴”，说不来“烧柴火炒菜”等。

这种韵味像爱情小诗，在心里呢喃，像白河女子，在梦里袅娜。

……

好像是从汉江上乘一叶扁舟飘来，来到这个渡口。猛抬头，看见一座亭子，“问津亭”三个烫金大字闪闪发亮，字迹遒劲，似名家手笔。足踏青石板路，回溯潺潺清泉，真个是“古风古韵，古色古香，古街古渡口。”老跟进过城的同行者“问东问西，问彼问此，问道问津亭。”进过城的人嫌烦，给我两个选择，要么走“清风沟”，要么走“桥儿沟”，我选择了桥儿沟。

登上县城所依之山绣屏山，山顶有天池，天池往下，有两道著名的“沟”，一曰“桥儿沟”，一曰“清风沟”，像白河县城的两只手，“捧”着河街。绣屏山上的清泉水分头沿着这两只手臂送到了汉江。河街繁华，历久不衰，就沾了这两股清泉的光，相传这两股泉水能治病，“桥儿沟”的清泉能治猩红热；“清风沟”的泉水能治红肠痢。常饮此泉，护肤美容，这里男人的皮肤光亮红润，女子的皮肤白皙润泽……心有“天池分两泉涓涓有序；绣屏翼一城芸芸无疾”的感慨。

立绣屏山上，遥望南台，抚今思昔，“南台野火犹记城南旧事”与“秦风楚韵还赋水色新篇”，今昔对比滋味有所不同。俯瞰“北岭子”，坐落一寺一中学，“寺”称“北寺”，“中学”为“白河一中”，悠久的历史换发出了“北寺长春”，有道是“香火焚金兽发启乡城恒泰；英才毓杏坛愤悱庠序长春。”路遇一庄园，人称“柴庄”，只见柴庄主，峨冠博带，传承儒学，桂树满园，书声琅琅，不愧是“柴庄栖宿儒；秋桂留余香”。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曲径通幽处，号称“祖师洞”映入眼帘，顶礼“灵应宫”，膜拜祖师“洞幽风清观朝槿”的道行，学着他“灵应神明济苍生”的洒脱。

忽遇一亭，玉立山腰间，旁人告诉我此亭为“披绣亭”，乍如山门，映入眼帘是绿树铺开去，好似孔雀开屏。无论是晨曦练和黄昏练的人行走在其间，俯瞰三千里汉江之一段， “披绣屏炼气；循水色养行”。炼气或养行，好不惬意！山门左右立十二生肖，自问何不称作“生肖亭”，你瞧：“仰观绣屏开十二生肖泰；顾盼山城现廿四时辰安”。

游兴正酣，身轻如燕，所遇名胜依次是“弈棋亭”、“钟鼓亭”、“神韵亭”。

置身“弈棋亭”，一副铁棋，设一残局，暂无人能解，大有“举棋弈阴阳八卦；落子博乾坤五行”的气象。

“钟鼓亭”：

晨钟十里九州列鼎；

暮鼓三声百姓安康。

“神韵亭”：

参悟天人地；

贯通精气神。

突然，一门赫然入眼，一曲婉转入耳——

门内山林静寂 拾足闲行 不知身是我

帘外世态铅华 积善勇为 长记己非客。

于是和曰：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