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一人站在旷野,一种如海浪般的湛蓝缓慢的充实了我整个视野。那是黎明中的苍穹。火红的清晨被掀开一角。有飞鸟跃过不停变换的朝霞,将镶着金边的身影雕刻在恍惚中半眯着眼凝望晨曦的上早学的孩子瞳孔之上。四周似乎永恒的宁谧中传来细微的噼啪声,那是第一朵被阳光触碰的花刚刚苏醒,正小心的将洁白身体伸展在仍然微凉的空气中——就像是一颗投进湖水的石子所荡起的第一圈涟漪,或者一首交响乐曲的第一个明亮的音符,绽放的信号开始在花朵间传播,一朵紧挨着一朵,逐个盛开直到大地的尽头。在这个过程,我模糊的闻见花朵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起风了。风带着我行走,从一阵风走到另一阵风中。我似乎变的敏锐,在变幻的景致中看见了无数的未曾注意的瞬间和永恒——那一首散落在抽屉中的诗的灵魂,;一张陈旧的日记本封皮上一个名字的人生;一双牵着的双手间热恋的浪漫和喜悦;一只眼眸蕴藏的深情和希望。我也看见了自己。我似乎很小,也似乎很老。我看见自己奔跑在街道上,钻进城西人群熙攘的老旧城门,口袋里装满了大白兔奶糖;我看见自己坐在教室第三组第三排的课桌前,同桌逆着光低声告诉我昨夜奇妙的梦;我看见自己穿着军装站在哨岗之上,一丝柳絮飞过鼻尖;我看见自己趴在在夜晚的图书馆里,巨大的玻璃窗倒影着手中叔本华徘徊的字句;我看见自己紧拥着一个素未蒙面穿白沙的姑娘——那定是我的新娘;我看见自己匍匐在老旧的书桌前,黑色的钢笔勾勒着一个正在出生的故事;我看见自己在午后的花园里,拄着手杖仔细的修剪一颗冬青的形状……我看见了那么多被遗忘的过往——风吹掉厚厚的尘埃,将一个个被时光雕琢的名字重新带给了我;我看见了无限的未来——无数种的可能和梦被打磨的光辉明亮,照耀着我、包裹着我。时间在浓厚稠密的交错着,似乎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它致密丝滑的肌肤。就像触摸到初春。
此时,这个落进初春的梦开始摇晃。而梦外仍是午夜,失眠的少年仍执着的在微恙的风中轻声歌唱,稀疏的琴音携着路灯昏黄的光飘进我的窗,与初春一起培育着我下一个冗长缠绵的梦。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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