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现,天际升起一丝轻绯色云霞。
你挺挺伛偻的背脊,抬起昨夜连台手术后酸疼的胳膊,揉揉困顿肿胀的双眼,直身,重打起万分精神。整理,洒扫,书写记录。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无数个倥偬迫促却必得镇定端然沉着应对的昨日。一秒,一分,一小时,一天天,一夜夜,汹涌而来的无数个不眠不休的晨昏日落、星转月移,叠加成为无数个循环往复的今朝和明日。
而昨天,你仿佛还是那个青涩、懵懂、满腔热血的菁菁学子,一身白色衫褂,一副簇新的听诊器,踌躇满志,步履轻盈,如同一只张开羽翼等待翱翔的鸿鸟,翩然飞向光芒乍现的神圣殿堂。
一份份密密麻麻的病历,是岁月如歌的行板,承载梦想、希望、成长、历练,必得以锦瑟华年一寸寸句读。
一叠叠红红绿绿的处方,是生命长青的迹履,交织誓言、奉献、责任、信念,定需经漫漫长途一步步印证。
穿行于庄严而肃穆的白色长廊,身边掠过一张张因疼痛磨折苍白憔悴的脸孔。数不清的昼与夜,穿巡于病魔侵扰的床前,仔细问询,细致检查,全面分析,谨慎判断, 悉心制定方案,评测与确认治疗效果。抑或只是静静的倾听 ,耐心的讲解。只言片语聊慰不安和焦虑,微笑注视犹如清流灌注,滋润干涸荒芜心田。痉挛的,被舒张。堵塞的,被畅通。碎裂的,被修补。残断的,被整合。沉睡的被唤醒。
为此,一些人倒下了,更多人前仆后继站起来。一些人选择离开,更多人无怨无悔留下来。
留下来。坚守这一块未曾被寒风吹彻的暖地。将满目繁华错落在身后,节日绚烂烟火绽放在身后,闲云悠风飘散在身后,风花雪月沉淀在身后。拢一拢凌乱的发,收拾起旧梦与前尘,出发。一径的前行。虽孑然一身亦不觉孤独。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一径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胸中燃烧小小温暖火焰,照亮迢遥路途,照亮黑暗天空,照亮无数双期待的眼、无数颗企盼的心。
也曾累过,哭过,跌倒过,彷徨过,质疑过。恪尽职守地奔波劳碌,换来的只是曲解、斥责和声讨,而由此孤单、落寞过;生死存亡的关头,竭尽全力仍无力挽留生命无常的流逝,而由此痛心疾首,挫败与颓靡过;徘徊在时间和空间交错的经纬里,灯光熄灭了,星星也黯淡了,找不见,前行的路途和方向……
是黎明前声声嘹亮的婴啼划破深浓的夜宇,诠释生命的真谛;是心电仪器屏幕上明灭闪烁的一次次由弱转强,由慢渐快的呼吸和心跳频率,重新谱写生命壮阔从容的华章;是病痛缓解时展露的笑容和痊愈后真诚的感恩,激励曾经的壮志和豪情。
最终,谁拯救了谁,谁治愈了谁。谁是谁的因果,谁是谁的救赎。
严冬已过。杏林春晚。
你终将抵达,下一季的春暖花开。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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